遮掩掩地故意惹人好奇。她哪知,我僅是,許多的心事無從寄。
“唷!若水!”她說:“你真的覺得那樣好嗎?李成發那個人那麼乏味,沒一點幽默感,說來說去就是那兩檔子事,聽了就叫人不耐煩,光是跟他說話就累死人了,甭提相處一起,何況是交往──喂,你不會是玩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我說:“班貝,你不是一直擔心我變成老處女嗎?現在我總算找到一個不錯的物件,你倒又挺挑剔羅嗦的。”
“我這是為你,好旁觀者清,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你跟那個李成發不適合。你們興趣差那麼多,價值觀也不同──”
“我相信我可以跟他相處得很好的!”我提高聲音打斷班貝的話,站起來說:“你找我來就為了這件事?我很忙,沒有其他的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等等!”她比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聽我把話說完。我不知道你在固執甚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發神經地挑上李成發那個乏味木頭,我們好歹同學了那麼多年,聽我一句真心話,若水,你跟李成發真的不適合!”
我嘆口氣,坐下來。
“他不聽音樂,不讀詩,沒甚麼不良嗜好,看起來又老實可靠,有甚麼不好?”
“我沒說他不好,而是說‘不適合’。”
“哪點不適合了?”我瞪著班貝。
她回瞪我,狡猾的眼光在探窺我的內心。
“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才對吧!”口氣試探,態度卻很武斷。
我狠狠再瞪她一眼,抿緊了嘴不說話。
“你不必這樣瞪我,我剖心掏肺,對你仁至義盡,你當真不聽話,以後後悔的人是你自己。”
煩死了!我又站起來,不耐地丟給她一句:“你真羅嗦耶!我要回去了。”
“等等!反正我快下班了,你再坐會,我們一起吃晚飯。”她將我拉住,打定主意想煩死我。
“班貝,你饒了我行不行?”我知道她真的是一片好意,也相信她所謂的“旁觀者清”,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堅持了。巫山雲實在太遙迢了;地球與月球,永遠隔著那三十八萬四千公里遙。
“別擺出一張苦瓜臉,我甚麼都不羅嗦,行了吧?”班貝悻然白我一眼,拉我走出辦公室。
經過編輯部,幾個女孩散坐著。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報紙,盡耗著等下班,班貝不小心碰到桌上摺放的報紙,報紙攤落下來,礙到我眼前。我將報紙撿起來放好,無心一瞥,恍恍似乎看到了宋佳琪的名字。
猛然頓住腳步,回身抓起報紙。藝文版上方正刊著宋佳琪巧笑倩兮的照片,美麗的笑顏傍偎著一個高鼻樑,深眼的外國人。標題赫然寫著:鋼琴師的情人。小標題上說明,旅居歐洲知名鋼琴家宋佳琪,偕德藉新婚夫婿返國。
德藉新婚夫婿?怎麼會這樣?究竟是怎麼回事?江潮遠呢?
我抓著報紙的手,不禁在顫抖。
對於我的顫抖,報紙上沒有任何回應。整段敘述祇短短說明新郎是宋佳琪在德國萊比錫大學學習時所認識,是德國知名的音樂家;和宋佳琪此次返國將停留多久及演奏會的演出日期,時間等等。
“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我喃喃地。
“怎麼了?”班貝奇怪地回頭。
我失神地看著她,緩緩搖頭。
“對不起,班貝,我突然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回去──”身上的血液彷彿倒流,逆著經茫��劑釵易呋鶉肽О愕氖�撓氡�洳園住�
“看你一臉蒼白,好像真的不太舒服的樣子,好吧!今天就算了。”班貝也不為難,擔心地看著我。“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要不要我送你?”
我一直搖頭,祇是搖頭,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失魂落魄地飄蕩出去。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那樣?江潮遠呢?江潮遠在哪裡?
為什麼他甚麼都不說?甚麼都不告訴我?為什麼?
我茫然地在街上飄浮,喃喃地一直在問為什麼。我想見他,親口問他,問他為什麼──茫然跌撞走到那幢房子時,整個天已經黑。燈光闃暗,黑夜祇有我在徘徊。我使勁地敲著門,門內始終死寂沒有回應。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死心,一直一直拍著門,喃喃地問著為什麼。
為什麼他甚麼都不說?相逢那時,為什麼他甚麼都不告訴我?他明知道我一直在看著他;過盡千帆,我的心裡一直祇有他──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不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