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玉食的他,對這一切卻逐漸變得麻痺。
精緻的法式佳餚端到他面前,他卻一點胃口也沒有,還沒把食物吃進嘴裡,他就知道這一季的松露是什麼味道;父親生日,他訂了一艘遊艇給他,籤合同時,自己不小心把數字多寫了一個零,他竟然也沒有察覺,還是對方提醒後他才發現。
他驚覺自己的麻木,訝異自己的轉變。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所要的?他好像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所有事情似乎都在他的算計中,這樣是成功?還是根本就是失敗得可以?
這個面具,自己真的喜歡嗎?
仲子璽不斷問著自己,而答案不時在心底蠢蠢欲動。
今年,他決定放自己一個長假。
端著杯子,仲子璽不禁笑開。
他想起父親和爺爺在聽到他說要去旅行時的錯愕面容。
“什麼?到亞洲自助旅行?”
“是的。”他站在他們面前,鎮定地說。平和但不容否決的口吻,在在說明沒有人能改變他的心意。
“還要去柬埔寨、尼泊爾這些國家?”
“沒錯,越南、印度也會去。”
“你要放假可以,在歐洲玩玩就好,為什麼要去那些國家?又遠又落後,要是你有個什麼萬一……”
長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仲子璽很不客氣地打斷:“落後?你們實在很不尊重這些國家。”他聳聳肩,有些故意地說道:“明年我還打算去非洲探險。”
“你!小子,父母在不遠游,小時候教過你的話全忘了?”
仲家雖為移民,但卻嚴格要求第三代一定要會寫中國字,仲子璽更是從小被逼著將唐詩、宋詞背到滾瓜爛熟。他的名字也是爺爺翻古書取的,相當講究。
想到自己的名字,仲子璽忍不住牽動嘴角,想起了自己的綽號。
這個綽號,是徐季甄取的。
幼年時的童言童語似乎仍迴盪在耳邊。
“仲子……爾?”
“不對。”
“仲子……玉?”
“也不對。”
隔著一排座位的徐季甄,探著顆小小的頭,望著他作業簿上的名字。
“那怎麼念?”
“你猜啊!”
仲子璽真的不喜歡別人一直問他的名字,年紀還小的他不知道這個字代表的意義,只覺得不斷向人解釋怎麼念、怎麼寫,真的很麻煩。
他略帶不耐地應著徐季甄,一副她幹嘛管這麼多的模樣,徐季甄被他這樣的態度一氣,嘟著嘴說道:“不說就算了嘛!不希罕。”
“念‘喜’這個音啦!”仲子璽又應了一聲。
“什麼?沒聽清楚,你是說‘洗’嗎?”
徐季甄不放棄地追問著,仲子璽已經被這個困擾他多時的話題問到煩,他瞪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
“你那麼生氣做什麼?沒禮貌!哼!你是說‘洗’嗎?”徐季甄講到這,突然露出一抹調皮的笑容。“哈!仲子璽……粽子洗!”
“你說什麼?”仲子璽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做文章,揚聲問道。
“說你是洗粽子先生。”
“你很過分耶!”
“是你先不好好跟人家講話的。”
“以後不準亂叫啦!”
“你剛剛不理我,我現在也不管你。”
她吐了吐舌頭,端正坐好,上課鐘響,她要好好準備上課了。
從此“粽子”的外號傳開,仲子璽雖然無奈,但大家叫得順口,他也就認了。
時至今日,在隔了這麼多年之後,他竟然還能聽見自己的綽號,當時生悶氣的他,現在想起來,卻有一股暖意竄上心頭。
或許那份無雜質的純真相處,才是他想要尋找的感動。
又想起那天,他回爺爺的話說道:“父母在不遠游,您是要我背過。”爺爺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聽見他說:“不過盡信書不如無書,也是您教我的。”
他看著爺爺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對自己這般“頂嘴”絲毫不在意,他又說道:“還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是嗎?我有華人血統,回去那兒看看,有什麼不好?”
“你這小子,做個榜樣給兩個弟弟看好不好?”爸爸在一旁看不下去。
不料仲子璽又聳聳肩說道:“這就是榜樣。”
“你說什麼?”
“這就是,榜樣。”
他對老爸和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