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來,“喝什麼?純的威士忌好不好?”
那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地笑笑:“行,都聽你的。”他叫了兩杯威士忌,秋晨在服務員身後大聲叫:“不要加冰。”頓時又把他嚇了一跳。
酒精燎過嗓眼的感覺並不好受,可她卻覺得心裡燒起來的感覺很不錯。“再來啊。”她衝著對面那個男人晃晃手上的酒杯,“怎麼,不敢跟我喝?”
“喝就喝。”那男人索性叫了一瓶整的威士忌。秋晨笑了笑。也許她外表看起來,並不像個能喝的女孩。男人給她倒了滿滿一杯,她毫不猶豫地一仰脖就灌了下去。
她不是不明白,對面那個人不懷好意的微笑,和不斷斟滿的酒杯是什麼意思。她只是無所謂。她只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值得她在乎的。愛她的和她愛的,都註定會在某個時刻無情地消失,從來沒有提前打過招呼,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感受。
喝到酒瓶空了一大半時,她開始出現幻覺。她似乎看見顧知其推門進來,一臉焦急地找她。他就像記憶裡那樣年輕英俊,頭髮剪得短短的,精神而又帥氣。她站起來想朝他走過去,卻一步也走不動,只好抬起手來衝他揮了揮。他飛快地從兩張桌子之間擠過來,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杯子。“別喝了。”他的聲音帶著慍怒,卻還是那麼好聽。
只是那不是知其的聲音。頭頂上的彩燈撲朔迷離,她看不清他的臉,只得伸手去摸他的臉頰。
“秋晨,聽話,別再喝了好不好?”那人摟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輕聲地哄著她。她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只是靜靜地站在時而刺目時而暗淡的燈光裡撫摸他的臉。
“你是他,對不對?”她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忽然微微一笑,“紀暮衡,你就是蕭遠山,對不對?”
聲音請忘記(4)
“對,我是。”他很簡短地回答,摟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她已經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和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一瞬間,本來還殘存的一絲清醒終於鬆懈渙散。她慢慢地把頭放在他的肩上,又伸手環住他的腰。“我知道是你。我早就知道。”她喃喃地說著,帶著酒氣的呼吸有些潮溼灼熱,“你帶我走好不好?”
秋晨再恢復了一絲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房間裡像是開著一盞檯燈,有點兒微弱的光亮,有人正幫她掖被子。她閉著眼睛握住了那只有些微涼的手。她甚至不確定那是誰的手,只是覺得有團火焰要把她整個人燒成焦炭,她需要在這滾燙而迷茫的境地裡抓住點兒什麼。
“秋晨,你到家了,沒事了,睡吧。”那人湊到她耳邊,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涼涼的觸感,很熨帖舒服,她覺得自己毫無章法的心跳似乎平復了一點兒。
“別走。”她依舊拉著他的手,喃喃地說。
“嗯,我不走。”他繼續俯著身子,用輕柔的聲音安慰著她。
她點了點頭,又捏了捏他的手,似乎終於放下心來,呼吸漸漸平穩,進入夢鄉前,輕聲地又說了一句:“知其,別走。”
這一夜她其實睡得很不穩,卻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做了很多美夢。夢見陽光,夢見草地,夢見海灘,還有夢見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這種溫情脈脈的夢,以至於醒過來的時候抱著被子甚至有些感嘆,如果是酒精的作用,那她以後不妨多嘗試幾次。
推開房門出去的時候,她看見廚房裡有個頎長挺拔的身影,不自覺地腦海又空白了片刻。直到這時,她才明白過來自己昨夜拉著不放的那隻手是誰的。他就在這時候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裡竟有些寂寞迷茫。
對視了片刻,他先開口說:“你醒啦?”
顯然是句廢話。
而她也答了句廢話:“嗯。你還在啊?”
“今天是星期六。”
“哦。”
她忽然覺得無比尷尬。
紀暮衡是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並不熟的朋友,而蕭遠山是陪她在網上嬉笑怒罵無所不說,卻素未謀面的好友,當兩個人忽然重疊起來時,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尤其是在昨天那樣混亂的一晚以後。直到現在她仍能記得自己緊緊拉住他時的感覺。
他就像黑夜裡的一盞燈火,給了她溫暖,而她卻不知道如何回應這樣的溫暖,生怕自己失手打碎了它。她只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光腳踩在有些冰涼的地板上,而兩頰卻漸漸緋紅地灼燒起來。
“餓了吧?我做了點兒早餐。”他及時從廚房裡端著什麼東西出來,解了她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