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吃飯吧。
你呢?
我不吃晚飯的,一般吃點兒水果和酸奶就可以了。
那邊飛快地傳來一個驚詫的表情:那怎麼行?再忙也要好好吃飯啊,年紀輕輕的把胃餓壞了怎麼辦?等年紀大了後悔都來不及。
秋晨還沒來得及訝異,一直表現得非常溫和從容的蕭遠山,怎麼會忽然一下變身成囉唆的祥林嫂,他便又緊接著發來一句:聽話。
以前她耍賴發小姐脾氣的時候,有人也會這樣無奈地揉揉她的頭髮,嘆息著說一句,聽話。這樣簡單隨便的兩個字,卻再也求之不得,都化成記憶裡綿綿細針,扎得她渾身滿是細細麻麻的血洞。她對著這兩個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發過來的字眼,全身僵硬到無法動彈。而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唐突,見秋晨不再有反應,也不再說話,只是頭像一直是線上的綠色。
秋晨對著螢幕,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遲疑半晌,還是笑嘻嘻地回答:好。那我去吃飯了哦。下次再聊,拜拜。
秋晨這天半夜又做了噩夢。她竟然夢見自己跟人結婚。走在碧綠的草坪上,挽著爸爸的手,朝著淡粉色玫瑰搭成的拱門走過去。在夢裡她都覺得心裡好像浸入蜜糖似的甜。新郎一直背對著她,在她終於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爸爸拉住他的手,要把秋晨的手交給他。那一刻他轉回頭來,整張臉竟然是燒焦了的一片漆黑,沒有五官。
秋晨瘋狂地尖叫著醒過來,在床頭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她驚恐地用被子把自己團團裹住,卻仍舊只覺得冷。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半夜驚醒,然後在黑暗中感覺自己的靈魂一片一片剝落,像個腐朽老化的浮雕,慢慢地失去原來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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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1)
沉溺若即若離,是最殘忍的默契
秋晨把蕭遠山的照片發給了Ms。 Bauer看。她其實心裡有些打鼓,畢竟Ms。 Bauer不知道跟多少大師合作過,一個小小的業餘攝影師,估計很難讓她滿意。照片發過去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得到回應。她也不太敢問,只好就這麼僵著。
偶爾晚上上線的時候,她會看見他的頭像亮起來,他很準時,幾乎每天都是十點上線。上來以後,會跟秋晨打招呼。
Hi。
你好。
今天雨下得好大啊。
嗯。等會兒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車。
他發來三個問號,難掩驚詫:你還在公司加班???
秋晨無奈地答:……是啊。今天伺服器好像有問題,我的檔案怎麼也傳不到總公司那邊去,得看著傳好了才能走,那邊等著要。
他繼續連打三個問號:這麼晚一個女孩子回家多危險???
跟他認識的時間其實很短,不過秋晨發覺,他人很不錯,很關心別人。而在他眼裡,估計她的生活簡直一塌糊塗。整日加班,常常錯過飯點,草草吃點兒餅乾和水果了事。
沒關係,我一直這樣。
那邊無語。似乎這種她把他噎住的狀況也經常發生。
他似乎醞釀了很久,才說了一句:希望你早點兒找到男朋友,下班有人來接。
這個,估計很難。
是不是你要求太高?
不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唄。
秋晨不知道自己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地在說這樣一句話。
……但是A城的男女比例是109比100,肯定還有適合你的。
可找到soul mate的比例,萬分之一有嗎?
他這次倒沒有猶疑:一定有。只要你相信有soul mate這回事。
她自然相信這回事,只是不相信自己還有那個運氣:哈哈
他突然說:對不起。
?
跟你談這麼私人的話題。太唐突。
秋晨笑起來,這個人似乎紳士得很。
其實在網上這樣一個有距離的空間裡,跟本來一點兒都不熟的人談論這些問題,並不會覺得尷尬。
那我們換個不那麼私人的話題。你覺得A城附近那麼多古鎮,哪個風景最好?最適合拍照?
當然是東灣。有一點兒破破的,不那麼商業化,夠安靜。
哈哈,我也覺得呢。
你有下雨天去過嗎?更安靜。
沒有,我只去過一次,還匆匆忙忙的。
那有機會一定要再去一趟,最好是晚上住一夜,找條烏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