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省新聞裡不再報道關於昭昭家的工廠的事情。那些埋起來的人全體被挖了出來。有的還活著,絕大多數都死了。工廠眼下自然是暫時關閉,她家的大人們每一個都焦頭爛額,當然,更壞的事情也許還在後頭。但是我們生活在這個龍城,依舊車水馬龍,依舊熙熙攘攘,姐姐店裡的客人從來就未曾減少,每一個服務生都在一邊聽著姐姐的罵,一邊對滿室的客人微笑。可是聽說,這幾天的永川變成了一座葬禮的城市。有罹難者的加人帶著送葬的隊伍聚集在昭昭家的門口,靜靜地捧著一長串的黑白遺像。似乎龍城的人們和永川的人們完全沒有活在同一個世界上。怕是隻有昭昭自己同時活在這兩個世界吧。這兩個世界中間有一道非常深的深淵,昭昭就被一道細的幾乎看不見的鋼絲懸在那個深淵的正上方。陽光明晃晃的,把那鋼絲變成了一道妖氣十足的線。可憐的孩子,她得學會把恐懼當成是生活的一部分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偶爾會盼著那個恐嚇她的人找到她——有個人乾脆利落地挑斷拿到鋼絲也是好的,她可以閉上眼睛墜落下去,說不定墜到底了還能驚醒,發現是場夢。
“南音姐,要是在過去,拿到像《船長》這種題目的作文,我怕一定會寫我爸。”
“你現在也可以寫啊。”
“算了,我現在有點恨他。”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昭昭。”我使用的是抗議的語氣。
“真的。”她翻了一下身,背對著我,順便把被子又往她的方向扯走很多。
“誰都可以恨他。那些沒有了親人的人們都應該恨他,但是你不行。”我一邊說,一遍再把我的那部分被子搶回來。
“我知道是他的錯。”我無奈地嘆氣,“可是昭昭,他是你爸爸。如果我爸爸做了錯事,或者說,犯了罪,殺了人,別人都可以覺得他十惡不赦,可是對我來說他永遠是爸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