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和諧、有點懶散的午後清甜氣氛被破壞殆盡,一股濃重的詭異氣息,幾乎達到了凝固的程度,將他們包圍起來。盼盼感覺不安了,因為雨晨的態度不對,他並不設法補救這不協調的局面,反而安之若素的樣子,陷入了一種沉思、冥想,完全忘了有盼盼這麼個人,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一個被拒絕觸及的世界。
盼盼記得前兩天也留有過一次這樣的經驗,事後秦雨晨也沒作解釋,彷彿是很自然而然發生的事,不值一提。
這回盼盼學乖了,叫了他兩聲不響,便悄悄走了。夏敏飛送她出門,倒解釋了一下:“這段時間他忙於思索胡塞爾現象學的‘存而不論’,有時不大愛理人,甚至見了我都視而不見。”
“沒關係,我有空再來。”
盼盼也不去問“胡塞爾”是誰,反正又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她聽也沒聽說過,央人解說徒顯無知。不過,她倒覺得夏敏飛真是個不錯的人,事事替雨晨設想周到,比賢淑的妻子還要體貼入微。
即使不親身體驗泛舟,看人泛舟也是樂趣。回來時天都晚了,允笙又渴又熱,從冰箱裡搜出一鍋綠豆薏仁湯,連喝兩碗,才見阿枝姍姍回來。
“先生,要吃飯嗎?”阿枝訕訕的問。
“煮好了?”
“一下子就好。”說著忙鑽進廚房。
允笙空想一會,大叫:“阿枝!”待她出來,問道:“盼盼又到秦家別墅去了?”
“是啊!剛才我們還向夏先生討教做玉米魚塊呢!”
“什麼東西?”允笙一頭霧水。
“玉米魚塊,一道菜啦!”
“哦!夏先生是不是叫夏敏飛?!”
“對,對,原來先生也知道。”
允笙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
“謝謝你的綠豆薏仁湯,很好吃。”
“不是我,是盼盼。先生,你以前有沒有吃過像米粒一樣大小的薏仁,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哩!”阿枝收了湯碗。
“盼盼回不回來吃飯?”
“不,秦先生留了她,現在大慨吃飽了。”
允笙聽了難免不快,只是當日說好不干涉她的自由,倒真難以處理。
怎麼會是秦雨晨呢?允笙十分納悶。
吃過飯,刻意待在客廳看電視,等看完新聞,盼盼依舊未歸,允笙不等了,回房衝了冷水浴,一面用毛巾擦發一面給臺北的家通電話,玉樹的媽接的。
“晚安,我爸在不在?”他的態度既客氣又疏遠。
“還沒回來。你在那邊好嗎7”
“很好。”允笙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婉心姨,我爸回來你跟他說,我想看南部建廠的整個企業案,叫沐蕾送來,成嗎?”
“好,我會記得說。”
結束電話,一絲罪惡感殘留心中。羅婉心是個好女人、好太太,也是不錯的後母,奈何允笙忘不掉母親臨終之際父親卻不在身邊的淒涼,母親叫著父親的名字吐出最後一口氣,父親卻以他大小需要母親照顧為由,不到半年即另配新婦,完全不顧允笙的抗議。二十年了,允笙不曾呼過別的女人一聲“媽”,頑強的以此抗拒父親的權威。然而羅婉心的善良和不多是非,使他難受。
不過他很快又習慣性的將它置之腦後,就在床前的地毯上,開始做一百個伏地挺身和五十個仰臥起坐。
過了九點,阿枝來向他報告盼盼回來了,允笙等到十點才去敲門。
“阿枝,自己進來嘛!”裡面的人喊。
允笙開啟門,一室燈火通明,瞧見盼盼已換了素淨的睡衣,坐在床上低頭縫娃娃,他知道她擱了好幾天。
他再敲門,盼盼才抬起頭,沒有任何表情,肅穆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豎起一道無形的藩籬。
“我可以進去嗎?還是你出來一下?”他不記得曾經對那位女友這般恭謹有禮。
盼盼垂眼瞄見身上的睡衣,有點窘,但很快又釋然了。
“你一定有事跟我說,請進!”
允笙自己找了張椅子坐,蹺起二郎腿,舒服一點。盼盼做活兒等他開口,手中針線不停,偶爾抬眼瞧他一下,忍不住好笑:“瞧你那臉色,好像沒見過人動針線。”
“的確沒瞧過。”允笙欣賞的說:“你的手很靈巧,沒想過從事服裝業嗎?”
“想過,但志趣不合。我愛這些小玩意,花再多心血也不抱怨。”舉起小丑娃娃擺個姿勢:“它夠逗人吧?”
允笙為之噴笑:“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