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落坐下:“沒怎麼,我就是問問,你想搬家麼?”
喬志國想了想:“我無所謂,我覺得北京唯一的不好就是空氣質量太差。”
“爸!”喬落推他。
喬志國笑了,臉上的皺紋一條一條都現了出來,他拍拍女兒的手:“爸爸真的不在乎,能跟姑娘在一起就成了。其實只要你心裡看開了,不在乎了,那在哪裡都沒什麼關係。可如果你心裡仍舊有結,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一樣逃不開心魔。”
喬落咕噥:“可是爸,我總能碰到那幾個人,討厭得很!”
“那就搬!你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只是孩子,爸爸希望你真的是因為討厭他們而離開,而不是因為逃避。”喬父語重心長。
喬落耍賴,把臉埋進靠墊裡:“聽不懂聽不懂!”
“好、好。其實,小落,你這些年已經做得太多、太好了,你比爸爸想象的要堅強許多。你來做決定吧,爸爸支援你!只要帶著你媽走就成!”
喬落快要哭了,她微揚起下顎皺著眉頭:“爸,你就一點兒不覺得北京特別頂心頂肺?”
喬志國看著空氣中的某一點,蒼老的臉上透出安詳和感慨:“這個城市……我曾經在這裡成功過,也失敗過。但其實想想,無論成功或是失敗,都是我人生中的一個經歷而已,就連這個城市,都可以看作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個經歷。爸爸活了六十幾年了孩子,經歷了那麼多的跌宕起伏,真的沒什麼好讓我膽怯的了,我唯一的期盼是小落有個幸福的將來。小落啊,什麼時候領個男孩子來給爸爸見見?”
喬落本來還覺得老爸一下子高大起來,心中湧起無限崇拜,自己也感到特別有底氣,正感動得快落淚了……結果,一聽最後一句立馬歇菜。
她笑眯眯地一揮小手:“會有的!”然後抬屁股就走。
但背影都是愉快的——有家真好啊!
第二十章 我們曾那麼接近幸福
(溫馨的室內,冬日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喬落看著他揚頭的樣子,眸子晶晶亮,好像能照亮人的心。)
不得不感嘆相關部門工作效率的彈性。
第二日顧意冬就親自將審批材料送來,他知道喬落不喜歡他去公司,所以車開到路口拐角給她電話。
喬落也沒猶豫,掛了電話就去取。
上了車檢查了材料,椅子都沒坐熱喬落就要走。
顧意冬拽著材料的另一邊不鬆手,喬落盯著那隻手冷聲說:“放手!”
顧意冬也默默地看著那隻手,苦笑著啞聲道:“很難。”
喬落抬眼看他。
顧意冬深深地凝視著她:“你……要跟賀子在一起了……是麼?”
喬落一怔,怎麼大家都這麼關心這個問題:“與你無關。”
顧意冬又笑了一下,淒涼又慘淡:“……我們……必須要走到這樣的境地麼?連朋友也做不成麼?”
朋友?呵,不過就是不能死心罷了。
喬落覺得這車憋悶得很,她抬頭看外面的天。
她想,賀夕又贏了,自己終究寬厚,狠不下心。
她閉了閉眼,淡聲說:“顧意冬,我對你僅剩的情誼就是兩句話:第一,我想我已經不愛你,並且正在淡忘你。第二,我不能讓我父親的後半生因為自己的女婿而天天被提醒——自己曾是一個兇手。”
她睜眼似乎看見顧意冬眼中有亮光一閃,未及細看,他已經合上了眼。
那細長而斜飛的弧度曾是自己最迷戀的地方,她曾一次次地親吻、撫摸、流連不去。
而如今她唯一能給予這個男子的,卻是最決絕的冷酷。
她繃著聲音問:“我說清楚了?”
他答:“清楚了。”聲音沙啞而顫抖。
喬落下了車,卻沒有直接回公司。她拿著檔案袋茫然地在大街上走,天氣很冷,走著走著就開始飄雪,她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被人群推搡著。
下了車、再上車,不知怎麼就走到兒童福利院,有孩子在院子裡嬉笑玩耍,她看著看著就淚流滿面,她也曾經這麼天真無邪過,她也曾經這麼無憂無慮過,她也曾經沒有故事沒有曾經過。
在那個她不得不經歷的曾經裡,她愛過一個男孩。那麼愛那麼愛,她把他當作她的最初她的最終她的永恆。
在最艱難黑暗的日子裡,她仍小心守護著這份感情,不捨得鬆手。
不捨得鬆手。彷彿一鬆手便會連同自己的過去自己的心都消散在茫茫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