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倚楓,自郭梧一去不回之後性情大變,迥若二人,而他,拋棄了一切遠走關外——
這一別,倥傯許多年過去……
第六章
郭桐再回石室,水噹噹已醒。
他將一包吃食放在石桌上。
“好過些了?”
她的小臉仍有黑氣未散,原來紅潤健康如蘋果的俏臉頓覺瘦削不少,有股我見猶憐的味道。
我見猶憐?不會吧,她給人的邪氣一向掩蓋了她少女該有的清新無邪,天,他肯定是被外頭的初雪給凍得意識不清了。
她神情忸怩了下,不過口氣一點也沒改進。“那放冷箭的兔崽子要被我揪出來,鐵定有他苦頭好吃的。”
脆弱稍縱即逝,真是死性不改!
“你什麼時候得罪‘長空幫’的人?”長空幫一向在沿海出沒,在金陵出現雖非奇事,但他們的勢力範圍不在這裡,又在此地傷人,其中透著玄機。
“長空幫?那是什麼爛幫派?”她連聽都沒聽過。
“它不是‘爛’幫派,基本上,它是個有守有為的幫派,清譽不錯。”爛?也只有她會用這種奇怪的字眼形容。長空幫是由一群沿海討魚的漁民為保護自己權益所組成的幫派,和擄掠殺人越貨的“鯨殺幫”不可同日而語。
“你又知道了。”水噹噹不以為然地冷哼。
說他從關外回來,卻對關內的幫派瞭若指掌,這傢伙到底是什麼身分哪。
“它曾是我旗下的一個分舵。”他含糊帶過。
過去的事沒有重提的必要。
“看不出你還是個手握重權的佼佼者。”她的氣打鼻孔噴出。
他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屑,於是故意刺激。“你大概不知道我還曾是個武狀元喔。”
水噹噹臉色更臭,她直身坐起,氣憤地指著他鼻頭叫道:“又是一個貪官!”
她生來最恨官府,絕不和任何沾上一點“官”氣的人打交道,和郭桐一路走來,沒想到他居然是……
顧不得隱隱作痛的腰,踢踢拖拖穿起她的繡鞋,她打算和郭桐一刀兩斷,各走各的陽關道和獨木橋。
郭桐可沒料到她有這麼大反應,瞧她小臉全是氣憤不平之色,怪了,狀元頭銜不是每個女孩都愛的嗎?
她到底是——
說歸說,有沒有行動能力又是另一回事,她逞強地坐起,鞋兒都穿不好,身子一歪,已倒進郭桐適時伸出的胳臂。
“喂,把你的髒手拿開!”
“我也很想拿開,不過——礙於你是我的長輩,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我做不來。”
她的眼圈一下紅了起來。“我討厭那些欺世盜名的白道小人,我討厭羊質虎皮的官佞奸臣,在朝為官的全沒一個好東西,討厭!討厭討厭!”她一鼓作氣的喊,眼淚滾滾如錢塘潮。
誰知道一出生就無父無母的苦?若不是她還有個相依為命的姐姐,這一路她根本挨不過來。
小時候兩姐妹抱頭痛哭的情景時常浮現她的心底。
年紀小的她從一懂事就明白自己肩負的任務,她必須比姐姐堅強,因為她那唯一的姐姐自在母體便中了寒毒,隨時有撒手而去的可能,所以,她從小便能忍一般小孩所不能忍受,一人做兩人份的事,學習如此、扛起明教的責任也如此,在某方面來說,她甚至可說是水靈靈的姐姐。
她眼底流轉的輕愁震撼了郭桐的心。
其實他略略沉思,已泰半明白她那仇視的心理來自何處了。
她的父母皆沒於朱元璋的手中,難怪她要恨,白黑道的妒才嫉世和對明教的斬根除草行動,直到近年還時有耳聞。
自小就在這種背景下活過來的小孩,誰敢企望她不憤世嫉俗、偏持固執?
雖然她有些地方驚世駭俗了些,脾氣也怪,渾身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邪氣,但郭桐以為,她的靈魂純潔而美好。
這樣孤單害怕、帶淚的臉龐深深絞痛他的心。
這許多年來,他都只是一個孤獨的影子,寂寞、漂泊,不喜與人接近,可是對水噹噹的強烈情感在一瞬間突發,幾乎快將他淹沒。
他察覺到自己對她的佔有慾。這一生,他沒逃避過任何問題,這次,他也不想對抗自己的心意,因為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存在,她的存在對他是必須和確定的,他知道!
“我知道,小傻瓜,以後你不會是一個人的,別忘了,還有我。”
“討厭!這種氣氛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