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跑到大門口,便再也沒了追上去的勇氣,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婆娘被搶走。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她的哭喊求救,漢子只有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嚎啕大哭。
有的那親人家屬被殺的,則是一邊嚎哭一邊四處翻看著那倒伏在地上的屍首,好不悽切。
而更多的人則是既沒有親人被殺,也沒有女人被搶,今天這件事兒,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不敢置信的大夢一般,只是有驚無險而已。
而這時候,他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蘇家的人全都跑了,這會兒沒人盯著了,那些糧食則都是已經成了無主之物!
這可是活命的口糧啊!
面對這如此巨大的誘惑,他們頓時蠢蠢欲動起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動作的,他推著自己的小推車,衝到那一袋袋的糧包邊兒上,抄起糧包來便是放在推車上,直到把那推車堆滿再也裝不下,然後推著小車便是搖搖晃晃的衝出了大門口,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搶啊!”
見到這一幕,百姓們心裡就像是燒起來一把火一般,給寮的一陣心慌,不知道誰發一聲喊:“搶啊!”
然後人群便是瘋了一般搶了糧包便衝了出去,直接衝回家裡。
沒多大會兒的功夫,打麥場上便是為之一空。
……
十里鋪。
董宅。
客廳之中。
外面冰天雪地,不過這客廳之中,四個角上都放置著獸頭為口的銅製火爐,裡面燃燒了上好的木炭,只有微微的青煙冒出來,把屋裡烘的暖意如春。
喬氏端坐在正中間的太師椅上,臉上是淡淡的神色,微微眯著眼睛,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輕輕的摩挲著。
而坐在下手的,則赫然正是董策的大哥,董旭。
他穿著一身青布直綴,腦袋上帶著紗巾攏住頭髮,插了一根釵子,看上去倒是比上一次在蓑衣渡見面的時候要精神多了。
這廝是董策的親哥哥,遺傳了老爹的好身板兒,又高又壯,長相也不錯,本來邊事賣相甚好。只是他佝僂著身子,臉上陪著笑,似乎坐在這椅子上也是要哈著腰一般,卻是便讓人看了心中就來氣。
錢氏則是站在他身後,也是低眉順眼的。
上首的老太太不說話,他們兩個便也都不敢說話,大廳之中竟然一片沉默。
其實這二位一開始的時候倒是想尋些話頭兒說話吧來著,但是每每說起一個,老太太便是一聲淡淡的嗯,就再不說話了,惹得冷場尷尬無比。
這二位也知道自己過去做的那事兒確實是太不地道,把母親和弟弟給得罪狠了,是以到了最後,也就沉默下來。
說起來,這段時日董旭的日子過的還不錯。
當日董策當街斬殺了黃二虎之後,本來還有人心裡存著看笑話,看董二郎如何收場的主意,只是沒過幾日,縣上便是來了人,把黃二虎的屍體拉走了,並且當眾宣佈此人乃是建奴奸細云云。這就相當於承認了董策行事的合法性,等著看董策笑話兒的人都蔫兒了。
董二郎的狠辣手段震懾了整個蓑衣渡,後來隨著董策屢立戰功,官兒也越來越大,蓑衣渡的百姓都將其視為驕傲——咱們蓑衣渡多少年沒出過這麼大的官兒了。
便是蘇氏,也是有些忌憚。
於是很快,董旭便發現——沒人跟自己賭錢了!
大夥兒都知道他是董策董二郎的大哥,誰還敢坑他?若是把讓給坑了,回頭讓董二郎給你脖子上來一刀豈不是虧死?只是不坑他的話,總不能坑自己讓他贏錢吧?左右都不是法子,乾脆就不跟賭了!
我們不帶你玩兒!
整個蓑衣渡幾個賭場都是如此,董旭便也沒了招數。至於跑去別的地兒賭,他暫時還沒這個機動力。
這麼一來二去的,停了一些時日,董旭的賭癮竟然是好了大半。
董策雖然當初說的絕情,但終歸是血濃於水的至親,他後來又讓黃季給兩人送了些銀錢,但是也叮囑黃季瞧著點兒,便在讓那位給爛賭了。
一個人若是能把邪毛病給改了,大致就能被人發現身上之前被掩蓋住的優點。
夫妻二人拿了董策給的錢當做本錢,在蓑衣渡竟然開了一家當鋪——萬惡的當鋪。
而兩人也很快發現,開了這家店他們簡直是如魚得水一般的舒坦。
董旭家世不錯,從小受的教育也好,能寫會算的,一筆字還頗為漂亮,正是可以充當賬房掌櫃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