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鄭氏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她低著頭,因此錢一川並未發現。她很快便是臉色如常,回頭往屋外面看了一眼,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來,壓低了聲音道:“你剛回來,還不知道……那孫阿大,給抓緊大牢裡去了。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啥?給抓進去了?”錢一川也是一驚,趕緊問道:“他犯了啥事兒了。”
“這個誰知道?”
鄭氏自然是心知肚明怎麼回事兒,只是卻搖頭道:“給抓進去有一陣子了,據說還是李貴李老爺親自過來通知的。從那以後,楊氏就不大跟人說話了,見了人就躲著。”
錢一川搖搖頭,不過也沒法這事兒放在心上,說過就算。
鄭氏見他如此,方才略略放心。
“還有個事兒要跟你商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吃到半響,錢一川道:“你之前不就惦記著搬進城裡,買磚自個兒建房子的事兒麼?”
鄭氏點頭道:“是啊,咋了?”
“我這次想了想,我現下每個月八斗精米的糧餉,算上這些,等到麥收的時候,差不多就能攢下三石多了。以後每個月也有八斗,足夠你在家裡吃了,還能餘下許多。等咱們地裡的糧食打下來,交了稅,總還能剩下不少。我尋思著,咱們把那些糧食賣了吧,買磚買瓦,把城裡的房子蓋起來。你說咋樣?”
錢一川思量著把自己的算盤給說了,他本來以為鄭氏會欣然同意,卻沒想到她搖了搖頭:“當家的,我覺得不成。”
“你看咱們現在住在外頭,房子雖小,也不算破陋,好歹住著也挺舒坦,凍不死人,熱不死人。何必把那餘錢去買了磚,建啥新房?宅基地就在那兒,又飛不了,早去晚去不都是一樣?真要是蓋了新房搬了進去,咱們家裡可就空了,啥都沒了。而且搬了進去,每日光出門種地做活,就得走老遠的路,多麻煩吶?照我說,不如咱們先攢攢,攢夠了買傢俱,延請泥瓦匠的錢,咱再搬進去咋樣?”
若是換做以前的話,這事兒直接鄭氏就拍板決定了,這個家可是她當的。但這次回來,明顯感覺自家男人不一樣了,是以她也把姿態放得低了些。
“婦人之見。”
錢一川瞧了她一眼,板著臉說了一句,然後便是看到鄭氏臉色一變,他立刻就發現自己裝不下去了。笑了笑,點了點鄭氏:“你呀,想的太簡單了。”
“咱們宅基地旁邊兒,挨著的是不是別人宅基地?咱們去的晚了,人家去的早了,佔了咱家的幾尺地,到時候咱們咋辦?你難不成讓人拆了院牆,人家能樂意?咱們自己也覺得說不通啊。你若是請街坊鄰居評理,可人家是早早去的,咱們去的晚,街坊們能向著咱們?所以這啞巴虧,就算是吃定了。”
“我算著,賣了糧食的錢,買磚買瓦之外,應該還夠請兩個泥瓦匠的。咱們房子可以先少蓋,蓋一間都成,但院子得圍起來,先把咱們的地面給占上。”
“這還不算啥,若光是上頭這些,我也不勉強你同意搬進去了。問題是這兒不是咱們榆林,這是大同鎮,韃子三五不時的就來轉一圈兒。我們隊裡有個本地的,就是因為去年糟了韃子才成了流民,按他說的,去年韃子就從咱們磐石堡這兒河邊走過!不過去年這裡還是一片廢墟荒涼,所以韃子沒在意罷了。我問你,若是韃子今年來了,咱們這些還住在城外的,咋辦?”
鄭氏終歸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婦人,給他駭的臉色發白,訥訥道:“真的?”“我騙你做啥?”錢一川道:“所以吶,咱們得儘早往裡頭搬,能多早,就多早。韃子一般都是秋後來,咱們麥收之後就搬,來得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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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五三零 北京城
“成,都聽當家的…”鄭氏笑了笑,神色格外的溫柔。
自己丈夫確實變了,有氣度了,沉穩了,有思量有擔當了。
雖然因為他的這些改變,使得自己的意見被否定了,但鄭氏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滿心的覺得,這改變真好。
大部分女人都喜歡有主見的男人,尤其是鄭氏這種女人,含辛茹苦的為這個家操勞了大半輩子,這會兒卻發現自己的丈夫變得有主見了,沉穩了,頓時是有一種身上壓著的沉重擔子都被卸下來的輕鬆。
乖乖的聽他的話,萬事自己不用操心。
這種感覺,真好!
…………
大明帝國的政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