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兒子酣睡仍不醒,嘴角上帶著甜甜的笑意,他一定是在神奇而美妙的夢境裡了。
黃大香看著兒子,忍不住過去親了親,但不願叫醍他來:這孩子是太累了,太累了!
這時,申學慈進屋來邀彭石賢去上學。他朝黃大香鞠了一躬:“香嬸嬸,謝謝您了!”
“喲,你謝什麼呀?”大香很喜歡這個彬彬有禮的孩子,但不知道他這話的由來。
“謝您和仁茂伯昨天把我們找回家來。昨天讓你們著了急,下次我一定不會帶石賢弟弟到處亂跑了。”申學慈認真地說。
“昨天是誰出主意到野地裡去玩的?”黃大香問,“是你嗎?”
申學慈搖了搖頭,但沒說是誰的主意。
黃大香不想讓這個孩子為難,便不再追問。她給了申學慈一把花生,說:“你是個好孩子,香嬸喜歡你,往後你多多關照石賢。”
“石賢弟弟怎麼還不起床?”申學慈說,“上學遲到了老師不會喜歡呢。”
黃大香叫醒石賢:“起來,石賢,學慈來邀你上學去,太陽曬臭你的屁股了!”
彭石賢爬起身來,黃大香幫著兒子趕忙洗刷、吃飯,清理好書包,讓他與申學慈一同上學去了。
[場景4]申家女人
吃過飯不久,申家女人來黃大香家了。
申家女人穿一件天蘭藍色的錦緞旗袍,胸襟上懷著一塊白色手絹,體態窈窕。一眼望去倒很像一幅用工筆畫出來的美人圖,不過,這種著意的打扮在小鎮人看來還很有些礙眼。
[追述]昨天,幾個家長聚在黃大香家裡商量議論找尋孩子的事,申家女人只是站在門外遠遠地張望而沒有近前。
有人認為申皮貨與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太不相配了,猜測說,這女人一定是從哪個窯子裡院子裡弄來的,現在沒個去處,才變痴呆了。
也有人說,其實她本來就是個啞女人,沒見她說過話,太可憐了,為了孩子的事,大家就不用去驚嚇她了。
黃大香也覺得申家人有些難解。
現在,見這女人倚在門邊,朝屋裡的人笑著,黃大香連忙招呼她進屋。
當時吳棗秀在座,她也站起身來讓座,申家女人移步進門,側身並腿地坐了下來。
當黃大香正惋惜她不能說話時,她卻開了口:“謝謝呢,謝謝關照。”那聲音還輕柔甜潤。但隨後她就不多言語了,對別人的問話老是帶笑地張望著,抑或點一點頭。
黃大香這才發現,她那笑容確有些呆滯,其中還凝結著某種哀愁。
既然她是為道謝而來,黃大香便誇讚了學慈一番,說學慈常常關照石賢,要謝還該謝謝申家夫婦把孩子教育得這麼好。
這時,申家女人立即顯現出高興的情緒來,眉目也開展了,她幾次發問:“你們看我家學慈這孩子真是長得像申先生麼。。。 他真的不像別人嗎?”
黃大香聽了這話不由得皺起眉頭。當然,她只能說學慈很像申先生。
申家女人說:“那可好了!我家先生是個大教授呢,學慈是他用心教匯出來的呀!”
吳棗秀悄悄地對黃大香說:“作孽,誰知她還有什麼瘋話要冒出來!”
[插敘]黃大香能想象到申家人的生活境況:這家人過日子不只是窮愁潦倒,也有些荒誕怪異,連生火做飯都成了難事,要麼弄得滿屋子煙,要麼三五天不見個火星星,那吃喝常常是飽一頓,飢一頓,生一頓,熟一頓。
申家人的穿戴更是與眾不同,說土不土,說洋不洋,乃至四季不分。
他們遇事不肯求人,寧願鍋子破了用臉盆煮飯,水桶壞了用壺子提水,輕易不向別人說出個“借”字來。
所有這些就不只是女人生病,男人忙不過來的事了,少不得要被人笑話嘲諷。
有時,申先生偶爾也陪這女人到屋外走一走,他們沒有多少言語,更不與人爭論,甚至遇上姜聖初之流當面稱“現世寶”、“老古器”,他們也不生氣,只相視一笑,說聲“是嗎”就完事了。
黃大香聽了申家女人這糊塗話,只點了點頭,不再問什麼,她是不忍心逗玩這個瘋女人。
[心語]黃大香:大概,學慈真有些特殊的來歷吧?而那往往是讓母親心酸心痛的事!何況讀書人落難,一時間如何耐得這等貧賤,入得這種鄉俗呢!
[場景5]小鳥堪憐
每天,彭石賢把養小鳥的籠子放在飯桌上,自己吃口飯,給小鳥喂幾粒米。
漸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