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場。
許是哭過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覺得身心如此舒暢,似重獲新生般。
“宮爺、宮爺,你總算醒了,你嚇死我了。”毛曙臨胡亂地抹去淚,笑了,唇角卻是抖顫著。
“我沒事。”他抬手,輕抹去她的淚。
“你怎麼了?是不是頭很疼?”她去取水回來,便瞧見大武緊攙著他,而他雙眼緊閉,彷彿昏死過去,頓時嚇得她六神無主。
“不。”至少現在不會。
痛,是要叫他記住,要他不忘:但他忘了,所以承諾為咒,要他頭痛不休,要他記、要他憶!
為何他到現在才發現?
“宮爺?”瞧他自木板床上爬起,她趕緊撐住他。
“曙臨,我有問題想問你。”他輕釦著她細瘦的手腕,將她拉進懷裡,實貼著他的胸膛。
“宮爺想問什麼?”她枕著他的肩,抬頭看著他依舊蒼白的臉色,纖指輕揉著他的額際。
“曙臨,三月為什麼叫三月?他是三月生的嗎?”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抓下她輕揉的柔荑。
毛曙臨定定地看著他,感覺想從他眼中瞧出什麼端倪,半晌,她才緩聲說:
“不,他是十月生的,他早產,是山上一些鄰居們幫我照顧他的。”
宮之寶精銳的眸沉了幾分,思及她一個不解常事的傻姑娘,面臨提早出生的孩兒,在這山野之間,肯定是慌足了手腳吧。
“那為什麼叫三月?”
“因為我跟他爹是在三月相遇。”說著,她笑了。
“他爹叫什麼名字?”
毛曙臨怔愣地看著他。他從不問的,但現在一問就問得好深入,教她無法招“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吶吶地道。
“為什麼?”他的心在鼓動著,他用盡氣力才能壓抑這狂喜狂悲的滋味。
“因為……他失去記憶。”她笑喃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所以你都叫他爹三月?”因為他跟她在三月相遇?在生下兒子之後,就為兒子起了三月的名?
她掉落第一顆淚,剔透得仿彿是初晨的朝露。
“所以我們在秦淮河相遇時,你一直看著我而不出手相救,是因為你不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幻覺,對不對?”
她掉落第二顆淚,燦亮得恍若是劃過天際最美的流星。
“所以你怕我真被雷給劈中,那是因為我曾經對你許下過誓言,而後卻又不告而別?”因為知道他頭痛,以為他的起誓成真,所以怕他再起誓,若沒做到,屆時就要死在雷劈底下,對不?
她掉落第三顆淚,清靈得恍若是山中激泉濺起的水珠。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誰,卻不敢說,怕失去?怕配不上我?”他問得好急,再也不能冷靜。
毛曙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著他急切的質問中所鐫鏤的溫柔。
“……因為你根本不記得我啊。”她苦笑著,淚如雨下。
她怕,說了他不信;她伯,他已經不愛她了;她怕,自己配不上他;她怕,一旦貪求,他會離她更遠,所以不敢奢求、不敢期盼,只要能再遇見他,就算他早已忘了,她也很開心。
茫茫人海能夠再重逢,這已是老天莫大的恩惠了。
“傻丫頭。”他發狠地將她摟進懷裡。
她無師自通的推拿,是因為他;三月的倔強臭脾氣,與他如出一轍;她珍愛的錦扇,她精細的繡工,在在透露玄機,她眸中的綿綿情意,一直都存在,為何他都沒發現?在秦淮河岸相逢時,她熟悉的推拿,為何他從未感覺異樣?
他才傻,最傻!
“十年前,我被義兄宮澤給打傷推落山崖,那時是三月,但當我醒來時,已是五月,我猜想,許是我失去了記憶或怎麼著,但我那時管不了,只想報仇,只想把宮澤繩之以法,忘了我空白了兩個多月的記憶,忘了在這兩個多月裡,我邂逅了此生最美的記憶。”他怎能忘了她?怎能忘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
“十年前,我瞧見你被人推落山崖,於是我跑回山谷,在屋前的溪裡救起你,十年後,我們在秦淮河相逢,那時我想,我一定在作夢,否則怎又會瞧見你在河裡?”她傻氣笑著,淚流滿面。
“傻瓜!”他發狠地將她摟得更緊,心跳得好快,熱氣衝上雙眼,他的眼好澀,但是心好痛快。
“你離開後,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你,只好在這裡等你,一直到了兩年前,三月受下了鄰居們的數落,硬是要帶著我離開,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