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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燒,頭痛,嘴唇乾裂,眼淚不斷無聲無息而下。她把那天的經歷放在心裡回味了又回味,咀嚼了又咀嚼,守著個秘密沉默不語。好在她平時言語就少,又感冒,父母也沒覺出什麼不正常。

感冒好了,天也晴了。

采薇園外層粉刷用的是石英砂含量較高的耐酸混凝土。石英砂反射著太陽的光輝,通體發亮。采薇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韓綺梅斜依圍欄,眯眼看向遠方。

陽光噼噼叭叭的,一杆一杆的打下來,堅不可摧的亮晶晶的光柱,所向披靡地橫衝直撞在大田坳的土地上、房屋上,碰撞得臉頰發痛,也把回憶中觸手可及的潮溼一層一層地蒸發。她看見了被蒸發的影子,一隻南去的白鳥在陽光斑斕的切割中泯滅了翅膀,消失在遠山後面。這樣的天氣,在采薇園的高度,回憶田君未帶來的溫暖和寒意,實在強迫。手指觸到嘴唇,指尖上沾了一點血跡,有點痛,因感冒發燒乾裂的地方還沒完全癒合。她進房取了一條小手帕輕輕地擦,那裡,在那個有風有雨的時刻,享受過愛情的甜蜜。

小手帕從額頭滑過,然後慢慢地遊過她的睫毛,她的鼻尖,她的耳垂,最後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模糊地想起一些片段,如一個曾經失憶的人,經過悠長的模糊的歲月,努力地拼湊一些碎片,回憶一場絢麗迷離的往事。

她零零落落地想起那天的經過,總覺田君未的表現有什麼不對,那首詩也有什麼不對。她只模糊記得“東風傳,過從窗下是田郎”,整體的印象卻很深刻。那首詩優美深婉,又封閉沉悶,當時就覺不是風和日麗之作,聽後心裡還有些細雨霏霏,且詩的語氣更宜從她之口,瀰漫著女人氣質,傾訴的是細緻情懷,不像田君未之作。或者,這就是田君未?蘇東坡能歌豪氣干雲的大江東去,也可吟悱惻傷感的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散漫的田君未就不可以婉約一次?韓綺梅不忍一笑,王夫之說景生情情生景,那天的風雨,多少也為情緒的風起雲湧推波助瀾了吧?韓綺梅奇怪自己的淡漠,奇怪回想中對那場風雨沒有激越一點的回應。愛情不是帶來蝕骨的歡樂,就是帶來切膚的痛苦,而她正平靜了心回到眼前實實在在的生活中去。思念應綿長無比,熱情應在火焰中沉淪,那天的風雨應滲透太陽的顏色,那滴溫熱的眼淚,應穿透肌膚,長流在心裡……有些什麼該銘刻在心的,藏匿在那一場狂風暴雨,連那首捨不得丟棄的詩,也憶不起半章斷句了。韓綺梅困惑極了,她能清晰地記得白朗寧夫人的詩,沒讀過,經田君未一讀,她就記得差不多了,後來找了詩集看一遍,就跟模板一樣刻在頭腦。田君未的詩,那樣的情景,她卻不能一字一句地記得。臨分手,他說會把那首詩寄到采薇園,她說還是不要寄了吧,等見面的時候給我就是。他說時間久了終究會忘。他不是說過自己寫的詩尤其是寫給我的就不會忘嗎?怎麼又說終究會忘?

更奇怪的是,7月底人事調配科打電話至凌波鎮,說分配至凌波中學的韓綺梅為何不去取幹部介紹信,而家裡也找不到那張和田君未一起爭取到的介紹信了。母親說,你24號那天根本就沒拿到介紹信,家裡何事會有呢?秋城去靈均鎮辦事帶回了介紹信,介紹信上沒有修改的痕跡。

回想這一段一段的事真是很累。

工作的事算是塵埃落定,家裡平靜了許多,日子也變得簡單。母親因見了凌波中學的破落有點沮喪,女兒畢竟要成為人民教師了,心裡還是溢著幾分高興,逢了婆婆姥姥少不了要說說梅梅的工作如何如何。兩個哥哥特意跑到鴻鵠市給妹妹買了一輛漂亮輕便的腳踏車。父親茶時飯時,也得對韓綺梅告誡幾句如何為人師表,如何愛生如子,如何取長補短,如何不恥下問……韓綺梅謹遵教誨,除了家務和學學騎腳踏車,就是埋頭看書。

心思也變得簡單,只是到了夜深人靜,仍會想起風雨中的鴻鵠江及江邊的田君未。

八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李強國走進了采薇園。

李強國家裡有田地,休假在家,李強國沒少下田,來采薇園時,曬得像個黑人。大田坳人說,李強國雖是讀書人,一點也沒有讀書人的酸腐氣,讀書是讀書的樣,種田是種田的樣,插秧時那秧苗插得筆直筆直的,正兒八經的種田人還沒他的田格子中規中矩。李強國是大田坳的名人,韓綺梅的父母也從了眾意,對李強國的到來自然歡喜。

韓綺梅正在樓上,聽見是李強國的聲音,懶得下樓。同是大田坳的大學生,像是走在兩條平行線,難得搭上話,現在李強國忽然跑到采薇園來,母親又一反常態地接待了這位男性校友,韓綺梅深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