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她為了救朕,在冰冷的湖裡浸了半日,她就落下迎風咳嗽的毛病。太醫說她傷了肺、傷了身,這輩子都恐怕不能生育了,你們知道嗎?”
他說到情急處,好不容易養愈的傷處像被撕裂,俊顏繃緊,幾乎要落下淚來。
“你們總說她是狐魅,一直想傷她、除掉她。世間的狐魅會像她這樣為了救人不顧性命嗎?假如會,朕寧可娶一個狐魅,一個所謂禍國殃民的狐魅!”
他的大氅緊緊裹著她,雙臂緊緊擁抱著她,即便隔著厚厚衣衫,喬溪澈仍能感受到他因為害怕失去她而全身戰慄不止。
“侯……”她艱難地開口,“我沒事。你不要責怪他人”
“為什麼要下水?吩咐別人去就好了,你已經多少年沒潛水了,你還記得嗎?”他投以責怪又憐惜的目光。
“情況危急,一時間說不清楚,”喬溪澈微微笑道,“能救人就好,別計較那麼多。”
“你真的沒事?”他懷疑地瞧著她,不安地上下打量。
“我也以為自己再也不敢碰水了,可是剛才潛入海中,我好像又回到童年,那時候,我能在水裡待上一整天,像魚兒一樣敏捷。”她舒心地莞爾,不僅因為救了人,更因為克服了恐懼,彷彿重獲新生。
“噓,不許再說話了,好好休息。”万俟侯以為她在硬撐,一把將她抱起,快步離開這片起風的海岸。
四周諸人望著他倆背影,似被方才万俟侯那番嘶吼震住,日光中流露反思與愧疚……
第6章(1)
“聖上受了傷,為何不立即通報京裡,真讓為臣後怕!”寶親王望著半靠在長榻上的万俟侯,焦急道。
“皇叔不必如此擔心,朕已經經痊癒,不過受了些小傷,連太醫都說無妨的。”万俟侯飲著茶,微微笑道。
“聖上日後出宮,還是多找些重臣相陪吧,否則實在讓臣下擔心啊。”寶親王勸道。
万俟侯依舊笑著,沒有回答。養珠島的秘密,除了他之外,父皇沒有再告訴朝中任何人,包括眼前的攝政王。
“皇叔,別再談朕微服私訪之事了,此次請你來,是為了別的事。”他忽然正色道。
“哦?”寶親王一怔,“看聖上的神色,似乎不是小事。”
“沒錯。此事關係重大,果真要辦,一定驚天動地,朕得先徵得皇叔同意,因為需要有皇叔相助,此事方能成功。”他鄭重點頭。
“聖上但說無妨,若臣能盡綿薄之力,一定赴湯蹈火。”寶親王爽快地答道。
“皇叔知道,我東楚雖在沛公時代曾有雄霏天下的盛世,但幾世戰亂,延續至今,已是地處偏僻的弱小之多邦。
自朕登基之後,日思夜想,雖不敢說要恢復沛公霸業,但也求國富民強,不再受外邦欺凌。“万俟侯緩緩開口。
“聖上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大志,為臣聽來十分欣慰。”他點頭笑道。
“皇叔以為東楚如今弊端何在,要富國強民,該如何決策?”
“這個……”寶親王謹慎琢磨,“臣下不敢妄言,聖上以為如何?”
“東楚雖然京城還算富庶,國庫也還算充裕,但朕幾次微服出巡,發現民間過於疾苦,苛捐雜稅數不勝數,百姓多以捕獲海產維生,哪堪如此負荷?”
“話雖如此,可是國庫充實還得依靠多收稅捐,否則一旦發生戰事,如何應對?”寶親王反駁道。
“皇叔說到關鍵所在一一到底是藏富於國,還是藏富於民?”
“這個為臣倒是沒考慮過……民與國,難道不是一體的嗎?國富自然民強。近年戰事連連,藏富於國,有利抵抗外侵。”
“可民不強,國又如何富?”万俟侯嘆了口氣,“這些年來稅捐益發繁重,民間苦不堪言,長此下去,只怕會引起民變。到時候只怕是外人沒打進來,咱們自己人先垮了。”
“懂得思考這些,聖上真是成熟了。”寶親王讚許,“他日與先帝黃泉相見,為臣也算有所交代了。”
“皇叔,為改變現狀,朕決定……變法。”万俟侯道出石破天驚的話語。
“變法?”寶親王笑容頓時一斂。
“對,減少賦稅,緩解民間疾苦。”
“可賦稅為富國之本,每一項都為朝中上下深思熟慮的政策,拋去哪一項都不妥啊!”寶親王臉上的表情明顯不贊成。
“別的可以不減,唯獨一項,卻務必先行一一田丁稅。”万俟侯正視他道。
“什麼?”寶親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