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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大傷,倒是難得地清明瞭好長一段時間。

其間,比較引人注目的兩件事,一是慕容世家不斷延醫,但蕭禮德與慕容寒城始終昏迷不醒,群醫束手;二是落霞峰役後不到一月,“飛龍堡”少堡主唐傑明突然失聲,藥石罔效,再不能言。

此後歐陽子夜孤影飄泊,萍蹤不定,依然懸壺濟世,救死扶傷,只是再也無人見過她開懷展顏……

第十章

一隻雪白晶瑩的手輕輕撥下翠玉簪,玄黑絲瀑流水般直瀉而下,光可鑑人,披在女子迎風俏立的身後,柔柔擁住纖細嬌軀,長至膝下,乍一看,似一襲貼身裁成的墨絲裙。

“意長翻恨遊絲短,盡日相思羅帶緩。”柔媚的女聲帶笑低吟在她身後響起,“人說‘長髮為君留’,只憑你這頭青絲,管教那鐵石心腸也成個多情種。”

歐陽子夜無奈回首,取回玉簪,輕嗔道:“次次都撥人家的簪子。頭髮有什麼好玩的?”

長髮為君留啊,她牢牢記得,從未忘卻曾有人握著她的發,說道:“大不了以後我幫你洗頭,不準剪。”

所以她留長三千煩惱絲,未損絲毫……即使那人已不能為她洗髮。

如雲秀髮襯出佳人如玉,顧紅綃雖為女兒身,亦為之目眩,怔了怔,才道:“晚來風寒,你站在這兒做什麼呢?”

歐陽子夜笑指窗下,道:“堂下是誰在唱曲呢,這首詞倒有些意思。”

顧紅綃側耳傾聽,蹙眉道:“不過是傷春悲秋,感懷身世罷了,別聽了。關上窗進屋吧,仔細著了涼。”

前邊,樓下女子燕語鶯聲,唱道:“年年社日停針線,怎忍見,雙飛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猶在,亂山深處,寂寞溪橋畔。春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歌聲悽婉纏綿,繞樑不絕,自有動人心處。她不想她聽,卻是怕勾起她的傷心事,倍添傷感。

兩年前落霞峰戰死容劼,歐陽子夜紅顏一怒戀情深,此事江湖中廣為流傳,說書人甚至編成傳奇,傳唱一時。她身在青樓,最近市井勾欄,這段故事自是爛熟。

歐陽子夜依言合上窗樓,淺笑幽回,“好詞啊。我便是那‘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顧紅綃橫波美目輕瞟,笑道:“這是在怪賤妾待客不周呢?歐陽小姐若想暢飲,本院停業三日,院中姐妹只管勸酒,讓你喝個痛快,如何?”

歐陽子夜知她好意,淡淡岔開話題道:“紅袖喝了藥睡下了?”

顧紅綃點點頭,感激地道:“她今日血已經完全止住了。真是多虧你了,不然,她不要說將來無法生育,只怕連命也保不住呢。”

歐陽子夜輕挽起秀髮,系成慵妝髻,就在梳妝案上寫了個方子,道:“這是補血調經的藥,先抓三副。明日那兩帖喝完了,就可以換這個了。”

青樓女子常以藥物避孕,而那顧紅袖卻不知為何不曾服藥,珠胎暗結,到六個月時小產,顧紅綃才知詳情。她流產之後血流不止,成血崩之勢,醫家對此類病症本自忌諱,且許多人對青樓心懷鄙視,病情延誤。至她人診,顧紅袖已危在旦夕。

其實連她人“剪梅院”行醫,亦惹得衛道之士非議無數,直數落她不知潔身自好,自甘墮落呢。

不過那些閒言閒語她若要一一顧及,早該回家學繡花去了,哪裡還敢出來行醫?

顧紅綃接過藥方,道:“明日一早我就叫抓藥。時候不早了,子夜快些歇息吧。”

歐陽子夜起身送她出門,道:“小妹知道了。顧院主只管請吧。”

看顧紅綃走下樓去,她才回身閂上門,一一吹熄燭火,上床就寢。

雖然相識不到十天,她對顧紅綃卻十分欣賞。

這女子不過二十出頭,獨力經營這家姑蘇城中最大的青樓,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更兼為人直爽,豪俠意氣,確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歐陽子夜倏然睜開美目,眼前一片昏暗,耳邊隱隱傳來前方院落的笑語,與她之前猛然驚醒的夜半時分並無不同,但她卻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似有一絲奇異的波動。

哪裡不同了?

混沌的意識漸漸復甦,她微微側頭,看到窗扇大敞,微寒的風在室內緩緩流動,帶來一絲清冷的溼意。

下雨了嗎?她掀開被褥,起身走到窗邊,攏上窗,暗暗疑惑著窗是否被風吹開的,轉回身來,卻被嚇住。

微弱光線中,一雙眼寶光熠熠,正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