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子夜忍笑睥一眼不知如何接招的於中天,生怕容劼又因有人揣測他倆的關係而再開一次講席,插進去為於中天解圍道:“於公子不是大夫,怎知你有病沒病呢?於公子,您若還有他事,儘管去忙吧,奴家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正因若回答他“不像”,那自己之前的問題便是無禮挑釁,而若回答“像”,則那小子神清氣爽,自己難免將來要被人嘲笑眼力不佳,一時不知如何應話的於中天感激地看她一眼,忙順著她給的臺階匆匆下樓,道:“那在下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鎩羽而去。
趁著於老兄灰溜溜走人,下一撥人馬又未及殺過來之際,容劼湊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與歐陽子夜咬起耳朵,“這樣下去咱們到天黑都吃不到晚餐,先開溜好不好?”
再被吵下去,他非餓死不可。
店內眾人心癢難熬,恨不能揪著這小子逼他當眾重複一遍他究竟對歐陽子夜說了什麼。
心下也暗暗明瞭他的身份。
連這麼親密的舉動都容他當眾而為,他與歐陽子夜的關係不問可知了。
歐陽子夜轉顧一圈表情各異的眾人,迎上容劼乞憐的雙眼,抿唇一笑,仍是依他,“好。”
溫柔美麗的佳人當下被乳臭未乾的小子拐跑,留下一屋子徒有伏虎之力的大男人們捶胸頓足,枉自嗟嘆。
誰不知歐陽子夜慈心聖手,最憎他人恃強凌弱,他們雖想揍那小子兩拳解恨,卻怕惹得佳人不悅,成為眾矢之的。
啊啊,氣煞人也。
逃難一樣自後門溜出“四海客棧”,歐陽子夜與容劼相視而笑,全鬆了一口氣。
容劼摸摸扁扁的肚子,道:“咱們先找個吃飯的地方吧,再餓下去,我連人肉都吃了。”四下張望一通,頓時垮下俊臉,“這邊,好像沒什麼店呢。”
歐陽子夜老馬識途,笑道:“人家客棧的後門,當然不熱鬧啦。奴家卻曉得有個好去處,公子只管隨我來。”
容劼餓得兩眼發黑,聞言懷疑地道:“什麼好去處?除了賣吃的,其他地方在下一概沒有興趣。”
可憐他先是等歐陽小姐美人出浴等得飢腸轆轆(不過最終看到她穿女裝是很值得的啦),然後又被那一群專等人家用膳時分來打擾的“英雄俠士”吵得吃不到飯,直餓到四肢無力,只差沒虛脫,她若是還要幹嗎幹嗎,他可不想奉陪了。
歐陽子夜抿唇忍笑,暗暗懷疑自己方才聽到的聲音是否自某人的肚子發出的,纖指點向左側的小巷,道:“穿過這條安樂巷,就是天府路了,那兒有家小店,專賣家常小菜,它的骨頭羹、魚辣羹都是最地道的。原本因為今日有些晚了,故想明晨再帶公子去嚐嚐的。現在既不能在客棧內用餐,去那也好。”
他們申時入城投宿,耽擱到現在酉時過半仍粒米未進,也難怪他餓成這般模樣。
此時天色已昏,各家紛紛掌燈,柔和的火光透過窗欞照亮街道,他們這一邊雖不及“四海客棧”大門那條街上繁盛,卻也另有一番風景。
容劼瞄瞄那條又黑又窄的巷子,邊往前走邊懷疑地道:“歐陽小姐,你最好不要告訴在下,你從前也曾在這種時候由這條巷子孤身走到另一頭去。”
歐陽子夜安分地隨在其後,暗忖:就算我做過這種事也沒膽告訴你找罵挨。她柔聲道:“公子不必擔心,奴家行事自有分寸,斷不會掉以輕心、以身試險的。”
容劼只差沒從鼻子裡哼出來以示對她的不信任,心想這位小姐八成是做過了才會答得這樣漫無邊際。
她到今天還活得好好的,真是天公疼憨人哪。
正要“教導”她一些“獨身女子夜行安全守則”,卻因轉角處傳來說話聲而推遲執行,回頭攔住歐陽子夜的腳步,挑眉道:“原來還有人和你一樣不知死活的呢。”
歐陽子夜停步,訝然道:“前邊可是有位姑娘?”
既然知容劼會武,她自然不奇怪為何她聽不見容劼聽到的聲響。練武之人的目力耳力本就較常人強許多倍。令她驚訝的,卻是在這個時辰還有女子出行。
本朝禮法,何等嚴謹。一般閨閣女子,除出閣外,終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縱到不得已,也是帷幕重重,羅紗遮面,更無人夜間出行。她自認非良家子,對此等俗禮概不理會,卻也知女子夜行是何等驚世駭俗之事。
容劼以指按唇,作出噤聲之意,拉著她走到拐角盡頭,鬼鬼祟祟地探頭視看。
歐陽子夜來不及奇怪他為何行跡詭異,美目怔怔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