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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然從兜裡掏出手機,沒翻通訊本,直接撥了一個號碼出去,想著等對方接起來以後,自己第一句話是“嗨,你還記得我是誰不?我看見你小時候做的讀書筆記了。”

可是電話那頭,冰冷的機械的聲音說:“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王樹民茫然地放下話筒。

王大栓發現,自家那敗家小子,突然之間好像學好了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圖書館近水樓臺,最近經常拿一些書帶回家,看起來還津津有味不亦樂乎的,頗有點文化人的樣子。老兩口沒事在一起就嘆息,你說這情景要是十多年前出現多好啊,為啥這孩子老該幹什麼不幹什麼呢?

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時候,這破孩子沒事打架早戀玩,該差不多找個女朋友成家立業定下來了吧,他好,又一天到晚地跟那點書較上勁了。

王樹民也不是什麼書都看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一種心理,只撿著有謝一讀書筆記的那些看,他發現,只要有那些鉛筆字跡的小紙條,不管多無聊多枯燥的書,他都能不犯困地循著那些筆記看下去。

不是每一個人的靈魂,都能性靈到能透過紙頁上的枯澀高玄的隻言片語,逆流時空,去追尋先哲的思想足跡的,可是有的時候,你會發現,透過某個人的字跡,去追尋某個人在某個時間的思想,是件容易得多的事情。

儘管間隔了記憶,時間,和那麼一層誰都不敢捅破的膜,可是他曾經離他的靈魂很近很近過,近到能從一個模糊不清的標點符號,辨別出他當時的喜怒哀樂。

王樹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思念了,可他希望不是,因為他生活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不是在海上風雨飄搖的魔鬼號,他不能以自己的好惡作為人生觀的依據。這片土地上會滋生出太多太多絲線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地纏住每一個人,那些絲線的名字叫做循規蹈矩。魚死網破,是個慘烈的結局,沒有人想看到那個。

所以謝一一直沒有再聯絡過他,王樹民漸漸地明白了,於是他再也沒有撥透過那個號碼。

供電局的圖書館並不大,並且八百年不見得更新存量一次,沒多長時間,王樹民就把裡面的書都差不多翻了個遍,又重新無所事事起來。

賈桂芳好像見不得他閒著似的,開始積極遊走在那些吃飽了撐的沒事情做,每天以說媒拉縴為人生第一興趣的老太太中間,不依不饒地把王樹民生拖影拽到每一個相親現場。

王樹民說,相親,其實是一系列的悲劇……

比如這個禮拜六見的那個姑娘,一張嘴那嗓門,十里八村都聽得見,王樹民那受過傷的耳朵第一時間開始抗議,他心說這姑娘大概是生錯了年代,要是擱幾十年前,又是個郭蘭英一樣的人物。

姑娘自打坐下開始,這兩條腿就沒停下來過,不停地得瑟,得瑟得王樹民最後被傳染了一樣,也跟著左晃晃右晃晃,人家服務生過來問點菜,看了看這兩位這樣子,最後輕咳了一聲,小聲在王樹民耳邊說:“先生,洗手間在那邊……”

比如上禮拜六見的那個姑娘,那個倒是矜持了,靦腆了,從頭到尾就沒抬過頭看王樹民一眼,說話好比蚊子哼哼,最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是,那姑娘一頓飯點了六百多塊,直把王樹民的錢包給點著了。

再比如上上禮拜六見的那個姑娘,倒真是個大美人,長得是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就是不知道為啥,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撲克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看得王樹民心肝顫悠悠的,臨走沒憋住,還是問了那姑娘一句,說“我講那麼多笑話,你怎麼都不笑一個啊?對哥有啥意見,直說呀”。姑娘語氣無比歉意,可是依然面無表情地回答:“對不住哥,不是我不笑,我這臉上剛拆線,還沒長好呢,不敢瞎笑,上回就是表情幅度太大,把剛墊的鼻子給笑歪了……”王樹民落荒而逃。

而這樣的日子,最後終結在了一個冬天的下午——

第二十章 晴空霹靂

那是個禮拜五的晚上,供電局比平時早一個小時——四點半下班,王大栓遛遛達達哼著小曲兒從單位往家走,路上還買了一包煙,笑呵呵地跟單位幾個新來的小年輕打了個招呼。

從供電局到王家,距離近得讓人髮指,十分鐘,就算怕也能爬回來了,可是就是這十分鐘不到的路程裡,王大栓好好地出了單位的門,穿過一條馬路進入家屬院的小區,在離家還有一棟樓的地方,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正好摔在出來接女兒下班的林阿姨的腳邊,馬上有人打了120送到醫院搶救——腦出血。

賈桂芳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