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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得又黑又壯腦袋特別大的紅衛兵竟然也在裡面。“快跑!”你低聲說了一句,和黃方貓著腰穿過堂屋來到耳房,那裡有一扇小門直通後院的雞舍。你們來到雞舍拐角處,才直起腰,順著早先搭好的磚垛爬到了房上。來到房上你們發現,門口停著一輛大卡車,車上還有幾個紅衛兵沒下來。

你倆爬上房脊,這裡可以將院子裡看得清清楚楚。你看到,黃方的父親黃宗遠像是剛拌完雞食,他一手拿著雞食盆,一手攥著飯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顯然是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蒙了。俄頃,他放下雞食盆,又將手中的飯糰扔到身旁的金魚盆裡,雙手在衣服前襟上擦著,嘴裡像是囁嚅著什麼,並謙恭地彎下腰,衝著紅衛兵們做了個請進屋的姿勢。

那個黑大頭一揮手,十幾個紅衛兵跟著他進到了屋裡,屋裡隨即響起了一陣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正在午睡的黃圓和她媽媽隨即被從屋裡趕了出來,相擁著站在院子角落裡。拴在棗樹下的那隻平時只知道睡覺、誰來都愛搭不理的大黃狗一改常態,瘋狂地叫著,被一位紅衛兵一壘球棒打下去擊碎了腦袋,躺在地上一聲不吭了。

不斷有東西順著被砸破的窗子從屋裡扔出來,被褥、衣物、書籍……撒了一地。黃宗遠直愣愣地站在院子中間,中午的太陽早已經將他曬得汗流浹背了,他不停地用袖子擦著頭上的汗水。院子裡的紅衛兵們也在不停地走動著,將所有的犄角旮旯兒都翻了個遍。你注意到,紅衛兵中只有一個人一直站在那裡沒動,他身材頎長,臉龐白淨,長得挺帥氣。看樣子他是被黃圓的美麗吸引住了,他始終注視著站在那裡渾身發抖的黃圓。

“怎麼辦呀?”黃方問你。

你無可奈何地回答,“能有什麼辦法。”

“不能就這麼忍著,”黃方說,“叉子說了,如果紅衛兵來我家就去找他,他有辦法,他本來是說好今天要過來的。”

你們正說著,只見黑大頭從屋裡走出來,憤憤地將手中拿著的一個暖瓶摔了個粉碎,然後走到那個一直盯著黃圓的紅衛兵面前嘀咕著什麼。顯然,黑大頭(也包括院子裡的紅衛兵們)正在為沒有抄到他們期望抄到的東西而氣惱著,院子裡堆著的全是他們認為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

“黃宗遠,”黑大頭問道:“你是不是資本家?”

黃宗遠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那你剝削來的東西都藏哪兒去了。”

“吃了,我這人好吃。”黃宗遠說,“我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他的話音末落,腿上便捱了重重的一棍,緊跟著十幾條皮帶一起向他抽去。黃宗遠倒在地上抱著頭,痛苦地翻滾著,不一會兒便被打得血肉模糊。

“起來,別他媽趴著裝死。”黑大頭分開眾人,揪著黃宗遠所剩無幾的頭髮,一把將他拽了起來,斥道,“你就好吃是不是?今兒我讓你吃個夠!”“他邊說邊拿起一塊磚頭,將身旁的那個魚盆砸碎,“吃,把這盆金魚都給我吃嘍,先撿最大的吃。”

魚盆裡的水四溢開來,幾十條金魚噼裡啪啦地在地上翻滾著。

“快吃呀,”紅衛兵們鬨笑著,顯然來了興趣,“先吃這條,這條最大。”

黃宗遠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將那條最大的金魚抓在手裡。他遲疑地將魚送到嘴邊,向上瞟了一眼,看到所有的人都正注視著他,他一口將金魚吞進嘴裡,使勁兒地嚼著。頓時,鮮血和泡沫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紅衛兵們笑了。

正在這時,門外呼拉拉又闖進來一撥紅衛兵,個個黃軍裝、紅袖標,你看到,領頭的竟是叉子。

“你們是哪學校的?”叉子問道。

“你們是哪學校的?”原先這撥紅衛兵們齊聲反問。

“這你他媽甭管,”叉子說,“告訴你,這片全歸我們管。”

“誰定的?”

“我定的。”叉子指著黑大頭說,“怎麼他媽的就數你話多呀,找抽上外邊兒去。”

“外邊兒就外邊兒,誰他媽怕誰呀!”兩撥人相互叫罵著,推搡著,擁出了院子。

衚衕裡跟隨著叉子來這裡的人顯然要比紅衛兵們多,他們一個個手持皮帶和棍棒,個個擺出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混戰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捱了幾下打的第一撥紅衛兵也沒有還手,而是在那個長得帥氣的紅衛兵帶領下,爬上卡車,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院子裡,黃宗遠在一片血泊和泥水中呆坐了好半天才吃力地站起來,他拍了拍黃方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黃方家那天的晚飯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