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白五老爺是受皇上欽命了。歐陽春妄自高攀,多多有罪。請問欽命老爺,歐陽春當如何進京?望乞白兄明白指示。”
北俠這一番轉移話題,構成了鮮明諷刺,原是試探白五爺懂交情不懂。白玉堂如果這時能轉移一番話題,把北俠的面子找回來,說些交情話,兩下里合而為一,商量商量,也就完事了。
不料白玉堂心高氣傲,又是奉旨,又是相諭,多大的威風,多大的膽量,全是仗著自己的武藝,他認為能把北俠打翻在地,繩之以法,他便目中無人,答話說:“這是奉旨做事,既然今日邂逅相逢,只好屈尊足下,請您隨著我白某人赴京覆命好了,恐怕不用說太多的了。”
歐陽春感覺白玉堂太年輕了,剛強有餘,技巧不足,不諳世事故,也只有難為他了。只見歐陽春微微冷笑說:“我紫髯伯乃堂堂男子,如若這樣就隨你去,也未免讓人貽笑。尊駕還要三思。”北俠這個話,雖是有氣。還是耐著性兒,提醒白玉堂的意思。想啟發他從對方角度考慮問題,我北俠不會辜負朋友交情,讓你為難,但也要一個心理平衡。
誰知白五爺不辯輕重,反倒氣往上衝,說到兩個人要交手的地步,全沒了朋友交情,俗話說:“二虎相鬥,必有一傷。”誰傷了誰都不好,何況中間隔著韓二爺、蔣四爺與北俠交情甚厚。只聽白玉堂對北俠說:“既然你決不肯隨俺前去歸案,咱倆必須較量個上下高低,那時你被擒獲,休怪俺不留情分了。”
北俠聽了這話,似乎已被逼上絕路,不跟他伸手不就成了孫子,或者說不打敗了白玉堂就無法在江湖上立身,枉稱北俠了。歐陽春也就按捺不住,連連說道:“好,好,好!正要領教領教。”
白玉堂打算戰敗歐陽春,就下了一番準備的功夫,急將花氅脫卻,摘了儒巾,脫下履來,仍然光著襪底兒,搶到上首拉開架式。這等於已撕破朋友臉皮,只為自己著想,往往考慮不周全,把自己陷入進退兩難境地。北俠是比較有涵養的,可以教育白玉堂一下,殺一殺他的狂妄之氣。北快從容不迫,也不趕步,也不退步,卻將四肢略為騰挪,只是招架而已。
再看白玉堂抖擻精神,左一拳,右一腳,一步緊如一步。
北俠心中暗想:“我盡力讓他,他盡力的逼勒,說不得叫他知道一下俺的厲害。”他見白玉堂拉了個回馬勢,北俠故意的跟了一步。白爺見北快來的切近,回身避面就是掌。北快將身體一側,只用二指看準肋下輕輕的一點,這一招在花蝶身上已見過靈氣,今天用到白玉堂身上照樣管事。白玉堂受了這一點,倒抽了一口氣,登時經絡閉塞,呼吸不通,手兒揚著放不下來,腿兒邁著抽不回去,腰兒哈著挺不起身軀,嘴幾張著說不出話語,猶如木雕泥塑一般,眼前金星亂滾,耳內蟬鳴,不由的心中一陣噁心迷亂,實實難受得很,這正如慧海妙蓮庵中二尼姑禁不住白玉堂兩手,白玉堂也同樣禁不住歐陽春兩指。這個比較有點貶低了欽差辦案大員白玉堂,然而白玉堂與北俠的本領究竟還是有上下之分的。
北俠看了白五弟窘相,是不能笑的,也不能丟下走人,他唯恐時間一長,玉堂身體要受到傷害,為了解救五弟,就在他後心陡然出了一掌。白玉堂經此一震,才轉過這口氣來。北俠說:“恕劣兄莽撞,五弟休要見怪。”白玉堂一語不發,光著襪底,竟自揚長而去。
歐陽春知他英雄氣短,覺得京城名氣盡喪,會想不開的,打算暗中跟隨。
白玉堂來到寓所,卻不走前門,悄悄越牆而入,來到自己屋中。白福見主人如此,知道心中有事,但不知何事,連忙遞過一杯茶來。五爺面朝裡背對白福說:“你去給我烹一碗新茶來,我要有用!”
白福以為五爺真到對新茶來了興趣,匆匆忙忙去煮了。白玉堂的本意不在喝茶,他想把白福支開,自己發洩一下情緒。只見五爺把軟簾放下,進了裡間,臉部又紅又熱,汗水也滲了出來,心中暗想:“罷了,罷了!俺白玉堂還有何目面回東京?辦案人員反被案犯征服,悔不該年輕氣盛狂妄自大,不聽我四哥之言,造成今日之難堪?”
說罷,他從腰間解下絲絛,登上椅子,在橫綢之上拴了個套兒。各位兄長、丞相、皇上,我白玉堂去了,眼睛一閉,剛要把脖項一伸,見結的扣兒已開,絲絛落下;五爺以為自己結的扣兒不好,就又重新結好,一伸脖項,絲絛又脫落下來;像這樣他打了第三次節兒,同樣又脫落下來。白玉堂此時已顧不得生氣尋死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使他想弄清是什麼原因,自己連尋死都不成,心中自忖:“哼!這是何故?莫非我白玉堂不當死於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