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匆匆,根本不用加班。我也總是按內地的生物鐘吃飯,睡覺,起床。
由於起得早,下班準時,每天我都去爬爬藥王山。
撐著傘,或者乾脆不帶傘,在那裡站好久。腦海裡免不了閃過或試圖追尋那些過往,有的不費任何力氣便會浮現,有的要很努力的想才能記起來,到下一次再想時又得拼命琢磨。
我將這感受發簡訊給平安,嘆息老了,記性差了,但絕口不提自己在拉薩。
總有模糊的,甚至完全忘掉的,而清晰的始終清晰。平安這麼回覆。她也不提西藏一個字。
這感覺很刻意。還是我心虛呢。以至於我懷疑她根本就知道我在西藏。她有時如同會通靈的女子。
只是有一樣我們早就知曉,這個雨季,她漂泊生命裡曾出現的兩棵樹,有一棵將要或者已經回到拉薩,另一棵正籌辦關於西藏的攝影展。而她,已把那老根青苗從心的最深處移栽在這片高原,也許還包括自己的心。
偶爾,拉薩在落了一整日細雨後,夜半時分也會浮出月亮的朦朧半彎。
半彎未央,一襲裙綣。那是默默端坐過誰的心門檻,於這有月的夜晚仍會映出的女子?
清晰的始終清晰。
亦如立在藥王山上的無數個晨與暮,陰雨綿綿,抑或從前的陽光燦爛。總能輕鬆記起日月無數次同懸於上午十一時的布達拉。總能聽見牧人在唱:氈帳裡有牛糞燒著就不會太冷,生活裡有愛念著就不會太苦。即使來來回回得再久,偏偏明晰可數。
活著。比累了病了還極致的點。在苦難的世界裡活著。然後才是觸控依稀殘存著的自由與愛。
加繆說過:在遺忘深處,從他面前再現的那些時光,還留有對純粹完美的回憶,對懸浮於永恆之中的時刻的回憶。這是他身上唯一的真實。但他知道那總是太遲。他喜歡看一個彎曲的動作,喜歡景色中一棵位置恰當的樹。為了重建那全部,人們只需要某個細節便足夠了。比如長久關閉的房間的味道。比如腳步的特殊聲響。如果你是你自己,最終只存在著令你迴歸自身的愛。
—— 完 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