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快回去。
這大半年裡,反反覆覆回憶那些在藏地的日子,以為是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時候了,以為可以牽著平安的手離開。當然也想帶自己離開。或者讓她帶著我離開。反正誰帶誰離開都無所謂了。總之,我們都需要離開一段日子。
然而,事以願違。這並非我設想的故事結局。但這就是生活。
出發前兩週,我約平安吃飯。還是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西北館子。
要不要問問她的檢查結果。要不要告訴她自己又要去西藏了。我很猶豫。
連載快結尾了。平安說。她應該一直在看。
是啊,把握不好你的感受。我有點洩氣。
不會。旁觀者清。人有時把握不了自己的思想行為,再怎麼跳出來都很難看得透徹,別說寫自己了。
你為什麼願意交給我。
你不是問過嗎。你走過,還有信任。寫完吧。很多事情沒有為什麼。
其實,我頓了一下,放心。
我本來想說,其實很多事情是沒有結尾的,如同沒有為什麼一樣。人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結尾往往是假想的。但是我沒說。
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我鼓足勇氣。我很怕她說出什麼傷心的結果。我不想她傷心。
沉默。我看不出她是喜是悲。
出了嗎。她樣子讓我著急。我抓住她的手。她沒抽出那手。那手很涼。
我,平安清了清嗓子,那天,我沒檢查。
怎麼會,不是打了麻藥,麻藥過後還很難受嗎。到底什麼結果。好還是不好嗎。我火了。
真的,當時是抽了,可我把樣本要回來了。她很冷靜。
騙我。我覺得她冷靜得不正常。
沒必要。如果騙你,我會編個檢查結果很正常的謊。
不可能。我打斷她。
不可能什麼。不可能結果正常是嗎。平安還是那麼冷靜。她從包裡掏出來三聯檢驗單。
是我那天上午陪她去醫院,醫生開給她的。結論並非空白,署有一行字:已做穿刺,患者本人堅持拿走抽樣,取消檢驗。下邊是平安的簽名。
別問為什麼。平安知道我疑惑目光的下一句話,所以她先開口了。檢不檢查,結果好不好,我都沒時間繼續悲傷,或者說沒有太多時間承載悲傷,還有太多事情沒完成。我當你理解我。別再追問了,好嗎。
她總是出人意料。她的話柔和而強勢。我被噎得無語。
從決定退檢那一刻起,她體內到底是大旱獺還是小旱獺佔了上風。似乎已不是什麼樂觀或悲觀可以單純解釋的了。唉。白駒過隙的光陰,度送白駒過隙的命。
這頓飯似乎如我們從拉薩回上海後的第一次碰面,有步入不歡而散的趨勢。不過平安沒有讓這氣氛持續。我也沒有。
我馬上要去旅行了。她又神采飛揚起來。
我要出差兩個月。結帳前我說。四川。我隨便編了一個去處,並數落起那裡好吃的好玩的。
好地方。她喃喃著摸起了下巴上的那道溝。
我知道,不管自己扯不扯謊,都難保她不會聯想起另外的地方。還有其他。平安是平安,但始終也是女人。
平安早我離開上海,她走後第三天便是端午。那日我收到了不少問候簡訊,也包括平安的。我打電話回問,她正獨自在塞外的路上。
平安的媽媽和其他家人在平安出發前告訴她,端午節過上海旅遊。好幾年未見的家裡人以為可以給她個驚喜,藉此團聚。而故鄉省歌舞團來滬公演《絲路花雨》,故人還給她留了票子。這些卻皆因她早已計劃好的旅行成了空。
電話那端嘶啞著嗓子笑言,這些年為了行走錯過了無數,親情,友情,愛,還有其他好多好多。
不知她這般堅決還是決絕當中是否有後悔之義,但她是真的停不下來了。我們都知道,這條路可能越來越不好走。
(十六)只是集體回憶;讓我帶你離開(3)
西藏。故事又回到起點。有些人事已非當初。因為轉身那一瞬,便是天涯。
我從未在雨季到過這裡。
說來奇怪,這兩個月拉薩彷彿變成了江南,總是淅淅瀝瀝個不停,連工程組的那些當地人都說從沒下過這麼多雨。
這期間我沒有去其他地方,只待在拉薩,並非因為擔心別處的天氣也如拉薩這般。
拉薩與內地有兩個鐘頭的時差,上班沒內地早,當地人也不象上海那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