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種人比東方人永遠老得快,一過了三十,就兵敗如山倒,面板細紋雀斑統統遮不住,看上去十足十憔悴。
洛美迷惑不解地回頭看了言少棣一眼,他冷峻的臉龐上找不出一絲可以讓她加以推測的表情。
那位西方美人開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中文:“容太太,你好。”
洛美微笑道:“你好。”
她卻深深地嘆了口氣,說:“我真的沒有想到,我有一天還會叫別人為‘容太太’。”
洛美神色微變,隱隱已猜到其中的糾葛。但是她仍含笑點了點頭,說:“世事本來就難料,這位女士,不知該如何稱呼?”
“我叫DaisyBaker,你可以叫我的中國名字黛西。”她的眼中有無窮無盡的苦楚,“當年替我取這個名字的人,唉……”
洛美默然不語,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大口。醇苦的味道令她振作,她明白自己要打一場硬仗。
果不然,緊接著黛西就說:“容太太,實不相瞞,我是容海正的前妻,我和他離婚已經五年了。這五年來,我每一天都在痛苦與後悔中煎熬。我為我的愚蠢付出了昂貴的代價,我不想看到有另一個受害者和我一樣。
洛美靜靜一笑,問:“你認為我是另一個受害者?”
黛西的臉上現出一種狂熱的激動,她的聲音也因激動而尖利:“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在七年前我也不會相信。他是一個魔鬼,地地道道的魔鬼,你會連根骨頭也不剩下的!”
洛美搖了搖頭,臉上仍有淡淡的笑容:“黛西小姐,你太偏執了。”
黛西一雙翠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怨毒,她說:“看吧,我就知道,他總是有辦法讓人愛上他,當年我就像條無知的魚,一口吞下了他的誘餌。我是那麼愛他,不顧一切地愛他,為了他不惜背叛我的父親,為了他去學中文。哦!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傻瓜;還有你,你比我更愚蠢,我這個最好的例子就在你面前,你居然一點都不相信!”
洛美笑了一笑,轉臉問言少棣:“言先生,我還有公事,可否先行一步?”
不等言少棣答話,黛西卻尖叫著撲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你這個愚蠢的笨蛋!讓我來告訴你他對我做了些什麼,他用甜言蜜語和所謂的體貼溫柔將我騙得嫁給了他,他利用我一步步侵吞了我的家族的財產。然後,他像扔一隻毫無用處的破鞋一樣扔掉了我。你以為他愛你嗎?你以為他對你有什麼真心嗎?你等著吧,等你再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之後,瞧瞧他會怎樣對你吧!”她歇斯底里地衝著她吼叫,尖利的指甲掐破了洛美裸露的手臂。
洛美痛楚地皺著眉,對她說:“對不起,我真的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她卻瘋了一樣抓著她:“你不相信?你居然不相信?你這頭蠢豬!”
洛美終於用力掙脫了她的掌握,肘上已被她的長指甲劃出兩道長長的血痕。她站了起來:“言先生,夠了。這場鬧劇該收場了!”然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門口。
黛西尖厲的聲音迴盪在室中:“你這個雙料的傻瓜,你一定會後悔的!”
洛美一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這聲音似乎仍在她耳畔縈繞不絕,令她心浮氣躁。
而且這一天似乎什麼事也不對頭。財務報表預算錯誤,而膝上型電腦也突然被鎖住,金鑰一直提示口令不符,只好叫了技術部的人上來看,連按鈴叫小仙也沒有人應。
“該死的!”她喃喃詛咒,只好自己動手去煮咖啡,剛剛將咖啡壺放在火上,電話卻又響了,她的心情已惡劣到了極點,一拿起來聽,卻是容海正。
“洛美。”他的聲音裡透著慵懶的愉悅,“好好睡一覺的感覺真好,我真應該帶你一同回家來,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一切——你在做什麼呢?”
洛美默然不語,令他詫異:“怎麼了?”
“沒什麼。”洛美習慣地用手去繞電話線,一圈、兩圈……“我剛剛見著了你的前妻、接到全盤錯掉的報表、失掉了膝上型電腦的金鑰,還有,不見了我的秘書。”
他在電話那端沉寂了幾秒鐘,接著就輕鬆地笑起來,口氣也是調侃的:“哦!可憐的容太太。”
洛美說:“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容先生,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談一談。”
他卻說:“不,我不會讓你懷著疑惑等我回去,黛西找到你了?不要理她,她有間歇性的精神分裂。我和她離婚後,她總是四處宣揚,說我如何利用她,謀奪她的財產。”
洛美問:“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