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真的?”
少鴻每提到“真的”兩個字就忍不住加重語氣,恨不能像個樣,能在句子上畫線加重對方的印象;他雖出於好意,但這樣真的真的半天,不但沒緩和氣氛,反而讓大家變得尷尬無比,尤其是對厚道的芷芽來說,真的恨不得能在地板上挖出一個窟窿將自己活埋。
所幸,芷薇眼尖地瞄到大姐倉皇失措的模樣,手一抬往弟弟的腦袋拍去,念道:“行啦!沒人不信你,該進去了啦!”然後對姐姐及周莊解釋,“我們不陪你們了。”
周莊兩眼閃著幽默的光芒,坦然地跟他們道晚安。芷芽則是手抵著下巴,歪著頸子回頭注視弟妹進房,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縫間,才強迫自己正視周莊。她雙手掌著大腿,不自然地衝他一笑,不等他的反應兀自垂下眼,靜坐原處。
彷彿在比耐力,兩人遲不開口,最後芷芽恍然記起這是她的家,她是主人,於是猛地抬頭,建議,
“請喝茶。”接著就拿起陶壺要為他倒茶,可惜空空然的壺裡已沒半滴茶水了。
她晃著茶壺起身,尷尬地解釋:“沒茶了,我進去衝。”
周莊仰頭凝視全身繃得跟弦一樣緊的芷芽,莞然一笑,“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芷芽大鬆口氣,如獲免死金牌似地,捧著大陶壺疾邁迸廚房。
周莊看著她的背影,無可奈何地笑了,他知道若不放她進廚房上幾分鐘的話,即使坐上一晚,他們還是聊不上三句話。
其實他根本不渴,自他進門後,少鴻和芷薇便殷切地灌他茶喝,因為這是不諳成人應對的他們唯一能表示熱誠的方式。在他端茶喝的時候,他們會瞪著大眼好奇地打量他,等到他放下茶杯後,連珠炮似的問題就朝他的腦袋直轟而來。
他尊姓大名?
多大年紀?
和他們的大姐是什麼關係?
有沒有女朋友?
周莊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從他們轉的眼眸裡讀出失望,不過他們沒因為他已有女朋友就拒倒茶水,反而開始自我介紹,道出名字、身分和就讀學校後,就將話題轉回芷芽的身上,拼命跟他誇耀自家姐姐堅忍、崇高的美德,並且拿出可口奶滋來招待他。
他為此很感動,當然,不是因為能吃到那包可分類到古董級的可口奶滋而感動,而是為他們忍在眼角久久不下的淚,突然間,他心裡也開始為自己不能宣稱是他們姐姐的男朋友而抱歉不已,就為了這個莫名突增的情愫,他使對他們所倒的茶毫不推辭,也因此他得頻上洗手間。現在他只希望他們偉大、善良的姐姐別再灌他喝茶。
芷芽是沒灌他茶,反倒捧著茶猛灌自己,她那對下垂的細肩荏弱得教人想上前給她倚靠。
周莊兩手搭在椅子扶手,說:“你有一雙可愛的弟、妹。”那充滿活力的自在模樣,讓他身下那張毫不起眼的單人藤椅看來像是國王的寶座。
“謝謝。”芷芽仰盡第三杯茶,再為自己斟滿。她還是板著一張臉,放不開,不過比起初聞他進門的窘態是好太多了。
周莊當然看出這點,所以主動引著話題,“我剛跟你弟妹們聊過,挺羨慕你們這樣相依為命的生活。”
“喔,是嗎?”緊張讓芷芽哈笑出聲,“我倒不羨慕我自己。”自我調侃的語氣裡摻雜若干的苦味。
周莊聞言雙眉俱揚,咀嚼她的意思。
芷芽以袖子抹去唇邊的水漬,察覺自己不該跟他提這些,轉口解釋,、“對不起,我的意思是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用不著羨慕別人。”
周莊將上身往前傾,伸手端起几上的茶杯送至唇緣輕啜了一口,“話雖如此,但你不可能沒羨慕過別人有、而你沒有的東西吧。”
“喔,當然有,且是常常。”芷芽鼻略皺扮了個鬼臉,將冷冰冰的雙足提到椅上換成舒適的坐姿,噘嘴補上一句:“不過我都找藉口安慰自己,要自己知足常樂。”
一綹髮絲從她鬆垮的油辮逃脫出來,散落在她美好的耳鬃間,讓她看來脆弱得不可思議,周莊必須強迫自已挪開眼。他潤了一下喉,問:“有用嗎?”
芷芽抬手遮住半張臉,想了一下。“看事情而定了,有時挺有用的,有時根本於事無補,反而讓我愈想不開,因為沒人能改變既定的事實。”
“什麼樣的既定事實?”
芷芽不多想就坦率地道:“我是個乏善可陳的人,長相平凡又沒有絕頂的頭腦,不論做什麼,註定要慢人一步、矮人一截。”
“你認為自己乏善可陳、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