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東北的,平時不愛說話,
盲流,指不定有什麼案子犯了,跑到北京,大拘留,審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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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名還單說呢。”兆龍插了一句。
“高明,高個是個打籃球的,一米九五,小二米,你說不好好練球,扒女浴室,
拍住了,這不給毀了。但民憤太大了,唉,前途沒了。最後那個是文人,叫薛文,
貼小傳單,對社會不滿,腦子進水了,整個一個糊塗蛋。那是你關心的事嗎?國民
黨八百萬軍隊都讓共產黨趕了出去,缺練,找死,活該。”
聽黑頭介紹完了,兆龍看著滿屋子的難兄難弟,笑了。
黑頭不理解道:“兄弟,幹嗎樂呀?”
“你說,誰設計的監獄,四面一擋,就把人圈起來,十年八年,讓人失去自由,
跟野獸關進籠子有什麼兩樣,真他媽的絕了。”
一陣嘈雜聲從過道傳來,一定又是送進人來。果不其然,八號囚室門開了,進
來一個不修邊幅、滿臉胡碴兒、頭髮蓬亂的人,一進來,整個兒一個自來熟:“同
志們好,同志們好,我叫王貝,初到你們山頭,請多捧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穿
著鞋上了板。值班看守說:“他有神經病,你們不要跟正常人一樣對待他,不得欺
負他,晚上睡覺注意點。”說完關上了門。
王貝衝著每個人嘻嘻地笑著,手還不停地揮著:“同志們好,同志們好。”
“真邪,倒了八輩子黴,弄了這麼一個大棒槌給擱在咱們號裡,值班的瞎了眼
了。”二桿子罵著。 “你小點聲。”黑頭罵道,“全睡覺。”
剛剛躺下,王貝唱起了歌:“丟呀丟呀,丟手絹……”
哥兒幾個一聽鼻子都氣歪了,大眼賊上前:“孫子,別唱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了。”
王貝眨著眼睛:“睡覺,你們好好睡,乖,乖呀,媽媽的孩子睡覺了。”聽到
這話,一下子站起來十多個,拳打腳踢一陣暴練,王貝一邊捂著頭,一邊扯著嗓子
喊:“殺人了,殺人了。”聞訊趕來的看守開啟門,一看就明白怎麼回事,叫來了
值班的曹建國。
曹建國氣就不打一處來,本來王貝收監他就不同意,可值班的分局趙副局長說
王貝案情特殊,殺人的動機很明確,證據也確鑿,就因為要等法醫鑑定是否有行為
能力,是否在精神病狀態,堅持收監。這不,剛入監,八號囚室的人就毆打王貝。
“抽瘋不困是吧,好,全體給我站著,站一夜,有勁咱叫到底。值班員,門不
要關,盯著他們,真不知道你們自己怎麼回事了。”
沒有辦法,受管制的人必須服從看押管理,兆龍和八號的全體囚犯在深夜裡筆
直地站著。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有人已經站不直了,直打晃,本身就沒有多餘的活動空
間,有的人已關押很長時間,最長的是兩個經濟犯孫若湯和李博義,已關了七個月,
他們最明顯,已經在左右搖擺。
“不許動,找不痛快是不是。”值班員用電棍指著李博義和孫若湯,兩個人趕
緊站直了。
“報告管教,求見曹所長。”兆龍搖搖頭示意。
值班看守認得他,並且開會時曹副所長親自囑咐,殷兆龍有事,可以隨時找他。
“等著。”趁著關門的工夫,哥兒幾個趕緊活動一下。而王貝還在傻呼呼唱著
歌。
“殷兆龍出來。”
兆龍低頭抱手,走出囚室,來到管理室。
“殷兆龍,你有什麼事?”曹建國問。
“曹所長,這傢伙有精神病,這是看守所,不是精神病醫院,他折騰完了,傻
睡一場。我們行嗎?白天我們要坐板,提審,是人不是鷹。”
“你說得有道理,但是,王貝必須收監,沒有任何餘地作出讓步。難得你小子
敢站出來說話,我當看守二十多年了,你還真是頭一份,抽棵煙,你說你幹嗎犯罪,
我真想不通。”
“曹所長,逼的。”兆龍昂著頭。
“扯淡,有這樣說話的嗎,誰逼你犯罪,混蛋邏輯,好好的一個人,憑什麼讓
你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