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嘉穎吃吃地笑。
葉芝說:“笑什麼笑,就你牙白。”她模仿著教官的訓話,惟妙惟肖的河南腔,自己忍不住也笑,“喂喂,以後給班長一個外國名字好不好,朱莉婭白,他的確就是這樣發音的。”
大家笑作一團。
蔡滿心說:“你們看,我來找何洛聊天的,她根本不理我,只是望天。隨便我們怎麼說,她都聽不到似的。”
周欣顏笑:“這女人最近總髮呆,想情哥哥呢吧,這鬼地方電話都沒法打,某些同學習慣了煲電話粥,每天三十分,比新聞聯播還準時,現在只能晚上寫信,受不了了不是。”
何洛的確在看聚聚散散的浮雲,她回過神來:“誰說我發呆?你們一個個麻雀似的,我也插不進嘴啊。”
“你分明就是在想某人,還狡辯。”蔡滿心說,“這鬼軍訓什麼時候到頭?”她開始學張信哲的新歌,悽悽哀哀唱,“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眾人齊喊:“不對,不對!”
何洛和她們一同大笑。她是喜歡軍訓的,在笑鬧中心情平靜。周圍女孩子清脆的聲音一再提醒,這才是你現在的生活,如此開心如此美好,為什麼反反覆覆想著過去將來,想到心疼想到不快樂?
建國五十年大慶將至,所有遊行彩排都安排在凌晨。何洛和沈列說起教官的河南腔,沈列說:“我們教官是福建籍的,閩南口音更難懂。他話很少,但字字珠璣啊。”
何洛問:“你們班長說了什麼,讓人印象深刻?”
沈列清清嗓子,南腔北調地說:“全體注意,今天晚上,吃雞腿!”
何洛笑著擠兌他:“你就知道吃,那天系裡送西瓜,你吃起來都不吐籽的,別人吃兩塊你吃三塊。”
“哈哈,不能吃,毋寧死。”沈列比劃著,斬釘截鐵。
何洛開懷大笑。
載著電子螢幕的花車流光溢彩,一輛輛從路口駛過,人群中不斷髮出“哇——噢——”的驚歎。忽然“砰”一聲悶響,璀璨的煙花相繼在天穹怒放,槐黃、寶藍、洋蓮紫、櫻桃紅,像深色綢緞上精巧的繡品,只是流光一閃即逝,耀眼光彩幻化著,自空中緩緩跌落,拖曳著長長的淺灰色煙影,天幕中滿是繁華。
久久才散盡,如雲煙過眼。
煙火下每一個人都幸福的喊叫著,仰起頭,彷彿滿天星光撲面墜落。年輕的臉同煙火一起繽紛閃爍。只怪這華麗夜空太美太溫柔,讓人在一瞬間,想要拿一生當承諾。
都是煙火惹的禍。
往日裡眉來眼去的少年們,大可以讓這浪漫掩飾羞澀。何洛不知道這樣的夜晚還給了誰勇氣,但就在她仰頭驚歎時,垂下的手被輕輕握住了。
沉默。好像籠在透明的玻璃罩子裡,歡欣雀躍的人潮無聲地洶湧著,可這兩人孤立其外,呼吸聲音都大得讓人尷尬。
要說些什麼?那一個寒冷的冬夜,公車掠過昏黃的街燈,遠勝今日漫天煙花。何洛思忖著,字字斟酌,但手卻毫不猶疑地抽離。
沈列一怔,手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修長的指頭蜷曲著。旋即又捉住何洛的胳膊,聲音興奮:“喂,別隻顧著看焰火,快看前面,遠端導彈呢!”他鬆開手,指指點點,滔滔不絕地講解著導彈的類別和型號。
何洛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說出什麼自作多情的話來,比如“對不起,我心中只有他”。
章遠說十一要再來北京。“你要向我報告進度噢,雖然我回家,但隨時關注你們的進展。”田馨神秘兮兮,“去年十一某人來一趟,賺走了何洛的firstkiss,這次呢?會不會有upgraded啊?比如18禁什麼的。他這次住哪兒?既然撈了那麼多外快,至少也要三星級吧”
“還是借用沈列的床位。”
“你好殘忍啊!”田馨叫道,“何洛何洛,既打破章同學的幻想,又傷害沈同學的心靈!”
何洛駁斥:“只不過是那天晚上場面壯觀,大家都太興奮了,男生看到兵器就激動得語無倫次,只想找個聽眾賣弄知識,都忘記避嫌了。”
田馨咯咯地笑:“我是讓你看清別人的用心,這次牽手是激動,下次呢?不知不覺被人攻城掠地你就慘了,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何洛打電話告訴章遠已經借好宿舍,但自己凌晨出發參加國慶遊行,要到下午才能回來。章遠說:“要麼我下了火車就衝到天安門去吧,離的多近。你能帶我混入遊行隊伍麼?”
“還拿著你的旅行包?”何洛笑,“你不怕被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