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淺!”危月冷笑,“端木君以為我送她傘是喜歡她嗎?不可能的!我送她傘的意思是,既然她已經有傘來為她遮風擋雨了,就不需要我來代勞了。”他頓了一下,“不過看起來,佳子似乎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端木賜失笑,“連我這種不懂潮流的人都知道男生送女孩子傘的意義啊,這是願意為心儀的人做保護傘的意思啊,心中懷中為她遮風避雨心願。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完全變味了?斷章取義,割裂意義可不是君子應該做的啊。”
危月只是一笑,並不說話,這時候身穿制服的侍者推著餐車過來,把銀質餐盤託上桌,然後揭開圓形餐盤蓋,顯出了裡面的茶漬飯。
危月笑道,“這道菜式應該是由大廚奧田透氏做的,他出身與德島著名食店青柳,做菜風格傳統,而且偏重於原味和健康,口味較清淡簡約,講究食材的原來鮮味,很值得推薦!”
侍酒師也推了餐車過來,把一瓶勃墾地葡萄酒放在了桌上。
“勃墾地酒莊的葡萄酒味道堅韌,在這方面我其實更喜歡波爾多酒莊的,那個更柔順一些。”端木賜有些挑剔。
“這是白葡萄酒,裡面有很濃的礦物質的味道。”危月斟酒,“我喜歡這個味道,其實以前這裡還曾經提供頂級香檳salon1996的,只是後來取消了,原因是這家店主的兒子是個酒鬼,他私藏了。”
端木賜舉起高腳杯搖晃了兩下,“私藏了也好,其實我更喜歡喝茶。”
……
……
一頓豐富的晚餐之後,他們並沒有急著離開,一方面是因為外面還在下著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還要享受一下餐後的甜點。奧田透氏主廚不僅正餐做得好,對甜品也非常講究,從選材、製作到賣相,都十分令人驚喜。
端木賜夾起了一塊提拉米蘇放在嘴裡,這道經典的義大利甜食濃郁的味道在嘴裡化開,讓他一時說不出話。
危月並沒有和端木賜一起吃用,他注視著窗外,“雨夜中的東京和白天不一樣,白天時候的東京是一座忙碌的城市,有超過1000萬的人在這裡生活工作,他們就像一臺龐大機器的齒輪,精準地互相咬合著,維持著這座城市的運轉。他們穿梭在城市裡,就像穿梭在權力的迷宮,這裡是權力的世界。”
端木賜背靠在椅子上,做出傾聽的姿勢。
“明治二年以前,這裡還是叫做江戶,是歷代徵夷大將軍德川幕府的駐地,整整260年的時間裡,這裡都是日本真正的都城,驛道四通八達,信使們騎著駿馬把將軍的命令傳向四方,遠在京都的天皇偶爾會注視這個方向,眼神卻帶著敬畏。他不是敬畏這座城,而是敬畏這座城的主人。”
“高高在上的將軍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征戰四方,維持著幕府與日本的榮耀,直到後來西方人用長槍大炮轟開了日本的國門,將軍開始走下神壇,四方的諸侯也不再聽從來自江戶的命令。後來將軍‘大政奉還’,與倒幕派激戰一場之後放棄了自己的刀劍,上表請降,江戶從此成為一座沒有尊嚴的城市。”
“後來明治天皇遷都江戶,並且把這裡的名字改成東京,在這裡號令天下,四方的諸侯和武士又開始敬畏起這座城池,因為這座城池的主人掌握著刀劍。”
危月注視著端木賜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對於男人來說,手中是不能沒有劍的,你可以用長劍守護城池,用長劍守護心事,用長劍守護姓氏,總之你不能放棄它!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戰場啊,現在它下著雨好像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你覺得自己可以放下長劍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在戰場上,任何一個放棄劍柄的人,都沒有資格活著。”
“劍柄就是權柄!”
端木賜認真地看著危月,神情是前所未有地正式,他從沒想到一向閒散慵懶的危月居然會說出這種野心勃勃的話,彷彿祖先勇武桀驁的血液在血管裡沸騰燃燒!源家的祖先是源賴朝,他曾經蕩平天下建立鎌倉幕府,開啟了幕府體制的歷史,視天皇為傀儡。端木賜注視著危月的眼睛,就像是在注視著千年前的那位絕世梟雄!
危月站起身轉向巨大的玻璃,目光落到了窗外,雨夜中的東京依舊燈火輝煌,危月是這座城中的權力者,他俯視這座城,像是君王在巡視自己的國。
危月忽然一笑,笑意盪漾到眉角,剛剛那個野心勃勃的危月忽然不見了,現在的他又變成了貴公子,笑容美好得像是要參加貴婦人的約會。
“端木君,白天時候的東京我給你說了這麼多,雨夜裡的東京你想看看嗎?”危月看向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