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熬了濃稠的粥給她;孩子吃得食不知味,但熱熱的粥透過食管;她終究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月茹提著她的行李;一直坐在飛虹路的路口;那塊每次她鬧著要回孃家去的石階上;這樣靜江只要一出來就會找到她。
可這一天靜江久久沒有來,天上的雨那麼大,她渾身溼透了,瑟瑟發抖,而靜江其實和他一樣,他躲在俱樂部的一棵樹下,那棵樹正對著月茹坐過的迴廊,他如狼一般狠狠地盯視著,腦中無法遏制的想象著妻子和另外一個男人在這裡幽會的畫面,越想越不堪,於是天上閃電雷鳴,他一個男人終於流下了眼淚。
貓貓吃完拉住了奶奶的手,她們祖孫一輩子,你對我,我對你,從不隱瞞,沒有秘密,貓貓知道沒有人相信她也沒關係,這世界上一定有一個人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那就是奶奶。她哽咽著對奶奶說:“我真的沒有撒謊,奶奶,真的是有一個女人讓我來叫爸爸,說這樣的話,她認識爸爸很久了,以前也來找過爸爸一次,那次是在我們家弄堂口說過話,我以為她是好人才相信她,我不知道亂搞什麼意思,是她教我說的,奶奶,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呀,只知道她經常在我們家門口晃,手裡拿著一條繩子,老抽自己的腿。”
靄芬是旁觀者,相對比較清醒,她說:“既然是老在我們家門口晃的,就證明她住的離我們不遠,吃完飯雨小了我帶你出去兜一圈,我們去看一看。”
“好的。”
靄芬慈愛的摸著她的腦袋,“我們家的孩子不撒謊,我最清楚。”
她自然是最知道貓貓秉性的,這個家裡她比任何人,甚至她的父母都瞭解貓貓,猶記得有一次桂芝和桂英一起到家裡來看到,臨走時不知是誰掉下了十塊錢,在桌腳下,貓貓見到了,立刻拾起來去找奶奶,急切道:“奶奶,有人掉了十塊錢,是不是你的?”
靄芬道:“我沒有缺錢啊,大概是你姑姑他們,沒事,你去放好就是了。”
那時貓貓還小,她‘哦’了一聲,又把鈔票放回地上,然後就搬著個小板凳坐在鈔票面前。
靄芬忙完了回來一看,問她你呆呆的坐著幹嘛?
她說我守著這十塊錢,然後指給靄芬看:“奶奶,你看,這錢就是掉在這裡的。”
靄芬笑的直拍大腿,她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呢,我讓你放好,你可以放桌子上,放床上,放枕頭底下,奶奶有什麼不放心的。不就十塊錢嘛!”
可是貓貓說:“我怕我放好了,你找不到,不知道在哪裡呀,到時候怎麼還給姑姑。”
後來證明這錢的確是桂芝的,她也笑著揉她的腦袋,讚許道:“聰明是聰明,但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樣聰明的滑頭,她老實。”
然而眼下這個孩子被她爹媽逼得過分早熟不說,還幾近崩潰,靄芬作為一個祖輩,心疼的真是難以言說。
每個人只有一個童年,貓貓的童年已經千瘡百孔了,以後由誰來補?
靄芬將她摟進懷裡,溫暖她小小的身軀,貓貓放肆的大哭起來,一個勁的喊著奶奶,奶奶,奶奶……
之後,靄芬看雨小了一點,便撐著傘帶貓貓出去,兩個人在外面逛,從彩虹北街,一路到沙虹路,沿著星港路平安公園那裡又回來,一路都在找那個女人。
而靜江卻對此不以為意,他覺得或許只是家門口哪個女的看到月茹出軌好心來提點他一句,說完之後肯定是不會再露面了。
貓貓卻發誓一定要找個那個女的,她心裡隱隱覺得這是一個關鍵,一個突破口,她隨著奶奶輕而緩慢的步伐,因為奶奶的腳不好走,又是雨天,她們饒了好大一個圈子,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奶奶上了年紀,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了,貓貓於是一個人偷偷出去找爸爸,她在俱樂部的樹下看見了他,茂密的樹葉在頭上也不能遮蓋住漏下來的雨,而她的父親一拳一拳的打著樹樁,打得累了,就倚著樹樁淚流滿面。
貓貓在那裡站了很久,淋在雨裡,一聲不響。
她能體會到父親這一刻的傷心,被背叛的孤獨是英雄的落寞,儘管他對母親一直兇惡,但是偶爾在母親不注意的時候,他的小動作和眼神會流露出暖暖的愛意。
她想,這件事上,媽媽是很可憐的,爸爸也很可憐,那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是我的錯!
她自責無比。
令宋勐剛結識母親的是自己,讓媽媽陪自己去看電影的人也是她,現在去打小報告的人更是她,媽媽打得沒有錯,她的確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