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捧著那份公文,想辭職的話霎時梗在喉嚨,不知怎麼開口才好。
沈經理所說的大家,指的是誰?齊歐梵?不可能,他現在唾棄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幫她?李怡安的老爸?不,他沒那麼夠力。
那麼,會是誰呢?
真希望那個誰根本不存在,她的升遷靠的應該是自己的能力。
伊琳把公文揣在手心,魂不守舍地到行政部門辦理報到手續。
行政部的許副理很快指導她好相關表格。
“你今天先休假一天吧,明天再開始上班。”他說。
為什麼?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她想問,但不知為何就那樣愣愣的走出辦公室。這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回到總機室,赫見齊歐梵已等在那兒。他今天難得的西裝革履,連一向隨性的亂髮,都梳理得一絲不苟。
“準備好要走了嗎?”他問。
“哇!”張秀梅眼珠滴溜轉。“伊琳,你好過份,居然都沒告訴我。”
“別瞎猜。”光看齊歐梵那張撲克臉也知道,他們不是要去約會。“齊律師是要陪我回去老家處理正事。”
兩人走進電梯裡,便各自往左右兩旁靠。南下臺中的一路上,除了公事,齊歐梵拒絕跟她談論任何觸及私人的話題。
伊琳老家住在東勢鄉間,一棟平房就蓋在大片的柿子田中央。以前每逢重陽節過後,她就會回來幫忙採收農作物。
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老家的房舍經年沒人打掃,蜘蛛網處處可見,桌椅床榻布滿了灰塵,門口的雜草更是長及腰部,整棟房子就像電視裡的鬼屋,暗影幢幢。
“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跟堂叔打聲招呼。”其實她是想去看看她堂叔、嬸在不在,避免他們不顧她的顏面,又要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伊琳啊!”伊琳的堂嬸鄭春美,從屋子後頭冒了出來。
“你終於知道要回來了。”
她戴著斗笠,臉上還蒙著一條大布巾,手裡的竹簍堆滿剛採收下來的甜柿。
“這是我家,我愛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那些甜柿都是她家的,搶了人家的東西,講話還那麼囂張。
“哼,你家?再過一陣子就不是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你堂叔已經準備把這塊地連同這棟房子一起賣掉了。對了,你回來得正好,可以幫忙辦過戶手續!”
伊琳的胸口彷彿被人用拳頭重重地捶上一拳。
“堂叔憑什麼把這麼做?”
“你又不回來,打電話也不理,你堂叔還準備到臺北去把你捉回來辦手續呢!”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了!”她氣炸了。
“話講那麼難聽!”鄭春美作賊心虛,忙把竹簍藏到一旁的草堆裡,再拉開嗓門兇她,“別忘了這土地和房子你爸爸早八百年前就抵押給我們了,我們當然有權這麼做。”
“你們不怕我去告嗎?”
“去告啊,你啊就是天生註定的掃把星、孤兒命、窮鬼一個,不信你請得起律師。”
“我就是她的律師。”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齊歐梵忽爾從稻程走過來,輕輕地抓了下伊琳的手,示意她不必動怒。
鄭春美勉強接過齊歐梵遞給她的名片,看也不看一眼,隨便塞進口袋裡:“律師我們也不怕啦,哼!伊琳,你別傻了,律師沒一個好東西,與其把錢丟進水裡,不如乖乖聽你堂叔的,以後你若走投無路,我們還會考慮收留你。”
“住口!”
齊歐梵這聲怒吼著嚇了鄭春美一跳,她慌忙提著竹簍逃回家去。
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野蠻可恨的人,親眼目睹這血淋淋的一幕,他才明白伊琳的拜金是情有可原的,也因此,他更加心疼她了。
“我們也走吧。”
伊琳纖細的身子頓時無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木然的容顏上,晶瑩淚水不斷在眼眶中打轉。
天空烏雲密佈,而她的內心卻更陰暗。
“為什麼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要這麼對我?”她幽幽的說。
“別想太多。”齊歐梵蹲到她面前,把肩膀借給她。“好好的大哭一場,然後我們得加快腳步幹活。”
她緩緩的搖著頭。“就算把土地和房子要回來,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可以讓他們死得很難看,但不必用刀槍。”齊歐梵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