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那句話的重量,可是我卻失去了書寫的勇氣。”
說到此,良辰落下了一滴淚,那只是他13歲的年少,或許對於那樣的他,有那樣的天生的言辭表達能力,人們應當覺得驚訝,可是他從來不說,不善於交際,將所有的話語埋藏於心底,縱然美麗,也宛若海底的珊瑚,不被人發現的時候,便只能孤芳自賞。
而此刻的父親,聽到他這段真情的訴說後,眼淚也被誘導而出。他眼前一路看著長大的孩童,竟然長成此般的少年模樣,犀利的厚重的想法,無法抵擋的情感,宛若是在母親的去世之後,積累起來。而父親深知,涼澄只是兒子記憶裡的一筆,日後,他必是會經歷更多。
“媽媽,若是涼澄安然無恙地回到我的世界,該是上天多麼厚重的恩賜。我雖然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事,我連她的身邊都不能靠近,她宛若正離去這世界的鳥,往我相反的方向飛去,越來越遠。我多希望她明日,還是坐在我的身旁,與我一同上課、學習、寫字、說話。”
末了,他終於覺得累了,於是躺了下來。
出來的時候,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衣裳,這時便覺得瑟瑟發抖,他抱緊了雙腿,安然閉上雙眼,他覺得累了。
他在清晨的陽光裡醒過來,喉嚨疼痛,臉頰發熱。
他看見父親坐在床邊,雙眼無神地看著自己,他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他只知道昨夜,在母親的墳墓前,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發燒了。”父親對他說。
他轉過身去,沒有看父親,眼角便滑過一行淚。
他深知,縱然是如何地掙扎於這世間的一切,都只是徒然。
如果要掙扎於那些厚重的記憶,亦是枉然。
而那時的記憶,都像是往日之藤,輕輕地蔓延過無人的沙漠。
【11】
之後的那段時間,他時常在夜裡醒過來。夢裡,涼澄深邃悲傷的眼神常常與自己對視。他的記憶裡,清晰地記得那些場景。而往事像是固執的美人蛇,死去重生,死去重生。
而那時的記憶,都已然是年少的了。
在海邊醒過來的清晨,宛若隔世。昨日,他對父親說,我想回流沙鎮了。
那種語氣,與多年前不同,卻宛若命令。
父親輕輕地點頭。
如同多年之前,他用撒嬌的語氣,轉而用命令的語氣說要到海涵島來生活一般,母親與父親也是沒有拒絕,若是當初的拒絕,會有今日這一切的結果麼?
那是他一直的疑惑,也似無聲作響的驚雷。
父親朝朝夕夕的變化,良辰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但縱然是想要拒絕,也是覺得無力的事。家裡突然會多了一個陌生女子的出現,父親的房間突然會傳來低沉的叫聲,或是陽臺上晾著的衣物裡,會常常出現女子的物件。縱然這一切都可以容忍,但令良辰不可容忍的,便是那女子進而代替母親的位置。
那日,良辰準備參加升中考試,前個夜晚,他被半夜父親房間的吵鬧聲音喚醒,便一夜躺到了天明。考完回來的那個晚上,那個女子做了很多菜。坐在桌邊吃飯的時候,良辰一直黑著臉,低頭吃飯。
這時父親將手搭上良辰的肩頭說:“良辰,叫紀鑾阿姨。”良辰抬起頭,看了那女子一眼,她充滿期待的雙眼,讓良辰生生覺得可悲。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輕輕地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他坐在海邊,心情低沉了下去。難道只過幾年,父親便覺得寂寞難當麼?父親的愛,難道就那麼輕薄?良辰躺在沙灘上,星星很稀薄,一顆兩顆散落在蒼穹上。
父親踩過沙灘的聲音細細地從那邊傳過來,良辰並不起身,他就那樣閉著雙眼繼續躺著,風慵懶地吹在他的身上,很舒適。周遭的一切很安靜,似乎能聽見,海底的魚兒的低聲耳語。
父親在身邊坐了下來,在夜色裡,他咧開嘴對良辰笑(可惜良辰看不見),他也躺了下來,輕輕地靠在良辰的耳邊說:“我和你紀鑾阿姨準備下個星期結婚。”
黑暗裡,少年握緊拳頭。
那滴淚,宛若從母親的眼眶裡流出。
【12】
良西與紀鑾舉行婚禮的那天,良辰躲在屋子裡不肯出去,後來良西還是把他軟磨硬泡地拉了出去。
良辰坐在教堂裡,午後的教堂有鐘聲一聲聲響著,那女人含著笑一直看著良辰,那時的他,讀取到的是驕傲的、得意的神情。而多年後的他才知道,那只是一種幸福的表情,從心而發。
良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