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了王妃你,王爺當時就要把他殺了。後來是紫羅在臨死前吐露了一件事,說她用媚功媚了皇上,皇上夜夜叫的是……王妃你的名字……”
邱寒渡默然,老八的心魔她是知道的。
袁宛央繼續說:“所有人都以為,王爺會當場把他殺了。可是王爺那個人,心思到底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竟然留他一條活路。”
邱寒渡唇角勾出淺淺一個弧度,別人不懂聶印,她是懂的。聶印小氣慣了,又喜歡顯擺。見老八心心念念喜歡上自己的女人,不僅沒殺,還留人家一條命,目的是讓對方見證他的幸福。
這個世界有人哭,就必然有人笑。皇位龍椅,金銀珠寶,全都不在聶印的眼裡。別人要,他就全都施捨出去。但笑到最後的,仍舊是他聶印而已。幸福,美滿,和他所愛的人,遊歷大好河山,相親相愛,朝朝暮暮。
他在炫耀,向所有的人炫耀,尤其向老八這樣的人炫耀。
如此微妙的心理。
袁宛央當然是不懂的,只當王爺心懷寬廣:“涅嘯躲到了這裡,已有好幾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受了重傷。如果他肯讓王爺親自診治,也許還有機會……可是他說,他這一生,都是毀在王爺手裡。他不想再讓王爺治他……”
固執,倔強,又驕傲的一個男人。
邱寒渡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那樣潦倒,那樣落魄,心頭竟忍不住一酸。當日心懷抱負的八皇子,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竟然落到這樣的境地。
袁宛央輕輕退了出去。
你好嗎?這似乎是最最平常的一句問候,邱寒渡卻哽在喉間,無法出口。如何還能殘忍地問出這樣的開場白?
於是,就那麼靜立,與對方已渾濁的眼神,淡淡交織。
他動了一下,卻無力,聲音沙沙的:“你來了。”沒有太多驚喜,也沒有太多意外。
仿似,早就知道她會來。
又仿似,她來不來,其實都不重要。
她點點頭,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倒是涅嘯開了口:“如果可以,我希望從來沒遇見過你,還有聶印……”
第三十七章 薄情又絕情
一床破草蓆,一身襤褸衣。傷口潰爛,毫無生氣,這就是此時的涅嘯。他懶懶地抬眸瞥了一眼邱寒渡:“我不需要你同情。”
邱寒渡揚了揚眉,涼薄地淡笑:“我幹嘛要同情你?你有什麼資格值得我同情?”
“……”他以為她和袁宛央一樣,終究是不一樣的。她是真正的無情啊……
邱寒渡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從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起,你就死了,這早就在聶印的算計之中。不然,你以為他會那麼好心,扶持你當皇帝?”她站起身,在房間緩緩踱步:“你這個人自傲又自大,一直覺得所有的人都不如你。到頭來,卻是被真正的太子,親手扶上龍椅。你如何會甘心?如何會心安理得?你的心思,被聶印摸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才慷慨大方地將龍椅拱手讓給你。你們靈國皇宮,所有的人都在算計聶印,要害他,要殺他。他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你們各得了各自的下場。人和人心,從來都是在公平的基礎上,進行對等的情誼交換。就像我和聶印,我能為他去死,反之,他亦如此。”
涅嘯的瞳孔驟然一凝:“他!”心頭一陣驚懼,太可怕了。胸口萬馬奔騰,竟是無法開口說得出一句話,罵那個同父異母的人。
邱寒渡聲音並不大:“你只當你在某一刻愛上了我……其實,你捫心自問,你愛的是我所掌握的神秘武器,還是因為聶印也愛我,所以你才愛我?”萬千女子任他採擷,而他留下紫羅,只為了追尋她邱寒渡的影子。
這是愛麼?畸形又變態,如此齷齪。追根究底,他不過是逃不過心魔,覺得聶印所愛的,必然是好的。如此而已。
她勾起涼薄的唇,唇淡如水:“在你彌留之際,你可以想想,這一生,你真的愛過誰嗎?又或者,你被誰真的愛過嗎?如果有,那也是你自己錯過了……”
她講完,輕輕地踏出門,與袁宛央一同離去。
她如此薄情,還如此絕情。在一個人死前,都不肯說一句關心的話。她從來就是這樣冷硬心腸的人,只有想起那個墨衫的男人,臉上才會露出溫存的表情。
一路上,她們沒再談起過涅嘯,只是聊有關災區的疫情。
入夜,簡陋的棚子裡,一床蓆子扔在地上,連枕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