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空氣裡不絕於縷的各色香水味飄蕩,小姐們柔美文雅的笑聲伴隨著美麗的室內四重奏,晚宴的開場溫柔又優雅。

這個夜晚,像富麗而不張揚的花朵,比如誘人的夜來香。

長長的櫸木餐桌上鋪著垂到地面的厚重紫色桌布,金銀餐具交相輝映著華貴的光芒,鮮花和精心準備的食物都不能吸引任何人的興趣。每一個人,顧盼巧笑,侃侃而談卻實際上個個心不在焉,張望著,焦慮著。

那一行人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把目光匯聚在那裡等待了。

今晚的主角是約瑟夫?戈培爾博士。這個著名的宣傳部長,小時候因為患上骨脊髓炎,致使左腿比右腿短一截,走起路來有點瘸。他的演講充滿了鼓動力,〃德意志需要我們用全部的血肉來支援!〃,銀行家們顫巍巍地聆聽著,不時地拍手喝彩,然後又悄悄地擦乾手心裡的汗。

我身邊的凱瑟琳卻直直地望著他身邊的那個男子,連呼吸都忘掉了。我想,她今晚的確是不會說話的。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阿德里安。

金髮在晚宴燈下耀眼得讓人以為看見了天國的大門,雪一樣的面板,那一雙明媚的眼睛即使隔了很遠很遠也能感受到,純粹純粹的藍,像小時候讀到的,巴伐利亞原野上的透明的晴空。那樣精緻到不真實的五官,我算是理解到了〃純正的雅利安美人〃的意義。雅利安人種嗎?這麼完美的人種,的確有被推崇的道理。

晚宴上他一直一直安靜地坐著,我遙遠的對面,在一叢百合花的旁邊。並不說話,但是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所有女人的心,偶爾他無意義地掃視一眼,或者抬手撫了一下衣襟……並且他的衣著也是精緻到無以復加,他是個一絲不苟到髮梢的人。就那一點點動靜,我都可以聽到一片細微的抽氣聲,也許還有,心跳加快的聲音。

我想他的魅力連男人都不可阻擋,一批又一批的銀行家,或者銀行家的小姐在他面前走過,搭訕,間或扭來扭去。但他總是冰著一張臉,幾乎看不見他嘴唇的開合。你說我觀察得這麼仔細做什麼。。。。。。從一開始,我的眼珠就扒在他身上下不來了,我感到羞愧,可是還是忍不住盯著他。漸漸地,我終於發現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今晚穿得是多麼風騷礙眼,袒胸露背,簡直傷風敗俗!我瞥了一眼身邊的凱瑟琳,還好她完全呆住了不能去他面前搔首弄姿,看起來總算沒那麼討厭。我忽然想起喬安娜,今晚居然沒看見她。我覺得如果晚宴上都是她那樣的女孩子,會讓人開心的多。

片刻的走神之後,一凝神,居然發現視野的正前方,那個人也在看著我!我一下子呼吸都沒了,只是心臟在胸腔中轟轟炸響,僵硬的感覺由四肢往臉上爬。他只看了一眼,又懶懶地移開了視線。然後血液奔流起來了,我終於開始大喘著氣,耳鳴臉熱。太奇怪了,我感到丟臉。於是往屋外跑去,希望吹吹夜晚的風讓我的血液冷卻下來。大幅度做著深呼吸,我忽然發現一個乾瘦的女孩扒在窗臺上,透過帷幔的縫隙往裡看。

〃喬安娜姐姐?〃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圓臉的女孩轉過來,滿臉淚痕。可憐的她,遺傳了姨媽的全部外貌特徵,也許只有到了中年時候才能惹人喜愛。我踮起腳,順著帷幔的縫隙往裡看去,正是那張〃純正的雅利安美人〃的側臉。

〃我們進去吧。〃我伸手去拉她的手,她沒帶手套。

〃不!〃她惡狠狠地甩開我的手,扭頭往庭院外跑走了。

看著她跑遠,我在心底嘲笑著這個沒有自信的可憐女孩。此時屋裡的四重奏悄然停止,一片催促意味的掌聲響起。我連忙走回去看個究竟,一進屋,就發現大廳東南面的那架法蘭西三角大鋼琴已經支起了擴音板,黑色的漆光中泛著醉人的酒紅。阿德里安?D?約德爾,正在往那比地面微微高出一層的表演臺上走去。他的步伐中充滿韻律和節奏感,姿勢優雅到無可附加,讓人不禁產生一瞬間的錯覺:這是一個正在表演的舞臺王子。

他不說話,也不鞠躬,默默地調高了琴凳,坐下,雙手平放上鍵盤。這時才忽然發現,他手上帶著雪白的手套,背上是紅色十字型印記,於是我立即聯想到了中世紀的東征耶路撒冷的十字軍。他按下一鍵試了試音,接著脫掉兩手的手套,活動了一下手指。

我在科特布斯鄉下曾經聽那些年老的葡萄農說,看一個人的手指就知道他有怎樣的靈魂,醜陋的,懶惰的,貪婪的。。。。。。或者正相反。約德爾的手非常柔美,修長的十指是天生用來愛撫琴鍵的。他的手指蒼白而略顯纖細,腕骨瘦長,託在黑白兩色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