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風雨劍的起手勢。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只是太過中正平和。
接這一劍的方法有很多,臺下至少有二十個人能用不同的方法化解下來。
但是殷璧越沒打算化解。
真元入劍,如溪流淌過乾涸依舊的河道。倚湖劍彷彿變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無數個日日夜夜壓在胸口的大石,一朝粉碎,何其快哉?!何不酣暢?!
於是他足尖輕點,持劍而上,劍鋒狠狠壓下,如白鶴破風雨而出!
兩劍相遇,撞擊之間勁氣激盪,晨霧避退!
從劍鋒處飛濺的真元,如星火燃野,落在擂臺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鶴唳雲端!”
同樣的一招,威勢與之前仿若天壤之別,讓人不敢相信。
但依然不夠。
兩劍一觸即分,殷璧越身形翻轉落地,劇烈的熾痛順著手腕傳到經脈,如烈火燒過曠野。
餘光看到臺邊榆樹的位置,比起之前,他落地處靠後了半寸。
而鐘山,依舊站在原地。
這種細枝末節很少有人發現,但那位葉城供奉看到了,並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境界差距代表真元輸出的差距,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殷璧越驟然冷靜下來,並重新開始計算。
心思電轉,也僅在落地的瞬間,他便再次出劍。
鐘山的眉峰微蹙。
謹慎細緻,精於演算——這是他原先對殷璧越的判斷。就像那場與何來的比試,先前所有受制於人,都是為了找到破綻,一招制敵。
但是剛才那一劍,好似全無謀劃,僅是興致所至。
不在他對這場戰鬥推演的任何一種情況中。
節奏被打亂,雙方再次回到同樣的□□。
只有瞬息間隔,殷璧越的劍就到了。
劍身覆著柔和的光暈,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流暢而多姿,彷彿晨霧也被這一劍的美麗而吸引,匯聚在他劍下,像是江上的風煙。
劍在他手中,如一江春水,但劍光飛掠,已至鐘山面門!
“‘煙籠寒水’!”
每個人都不懂,為何在迅疾猛烈的‘鶴唳雲端’之後,倚湖劍竟然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回到最初暖雨晴風的氛圍中。
這道劍光並不如何威勢可怖,反倒有種翩若驚鴻之美,鐘山卻退了兩步。
兩步之後挑腕落劍,只是挽了個劍花,好似站在夜泊的渡揮袖拂散江上風煙。
是風雨劍的收勢——‘斜風細雨不須歸’。
輕巧如燕,卻有決絕的去意。在煙霧瀰漫的寒江上展翅而去。
臺下很多人看的一頭霧水,莫名非常。
沒有真元對沖的激盪,沒有驚天動地的劍勢,鐘山和殷璧越在做什麼?
各門派中修為稍長的弟子便紛紛開口解惑,
“殷師兄一劍‘煙籠寒水’看似輕盈,但飛掠的劍光無論是角度還是距離,都準確在毫釐之間,封死鍾師兄所有來路,如迷霧封鎖與寒江之上。”
“鍾師兄不進反退,兩步的位置走的妙極,找到百中取一的破綻,以‘斜風細雨不須歸’破開迷霧。”
鐘山一劍破霧,翻腕斜刺,身形陡快,好似輕飄飄的飛羽。
倚湖劍相擊迎上,沒有劍嘯,只有颯然微風。
兩人變招雖快,卻不見迅疾猛烈的爭鋒,反倒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
滄涯劍法‘風過寒潭’對羽衣劍訣第一式。
一時間,擂臺上仿若時節變換,春雨如酒柳如煙,料峭的春寒伴著微涼的春雨。
但依然有人能看到美麗寧和之下的暗湧。
“他們兩個的劍勢精準至極,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真元被浪費,又在對方出劍時開始計算與破局。”
“兩個人,都在用最小的代價出劍破劍,搏取對方先露出破綻的時刻。”
“誰的劍晚一分,誰的計算慢一步,局勢就會頃刻改變!”
但仍有人不理解,鐘山境界高於殷璧越,為什麼也用這樣謹慎的打法?
宋棠笑起來,對程天羽解釋道,“精神和真元都以均勻的速度消耗,對手最不容易臨陣突破。”
這是最穩妥的方法。
當殷璧越的神識和真元不足以支撐他計算和出劍,勝者只會是鐘山。
說到底,還是境界差距,徒呼奈何。
四十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