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關靳封說,他是因為之前不曉得女子十四、五歲即可婚配,當她是小孩子,才毫不避嫌,知曉利害關係後,一定要遵守禮節。
不過她卻覺得,一切的變故都起始於她服下美顏丹,一張平凡面孔變得美如天仙,他待她的態度才有了不同。
也不是說他從此就對她千依百順、溫柔殷勤,或者轉成厭惡驅趕、百般挑剔。
事實上,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該叫她做事的時候,他放手讓她去做;傳授武藝時,他毫不放鬆;最緊要關頭時,他會保護她、照顧她……這些都沒變。
唯一時不同是,他的舉上變得極端有禮,好象……她是聖潔無瑕的白雲,而他是汙穢卑下的爛泥,他絲毫碰她不得。
他瞧著她的眼神裡,常常燃著熾烈如火的光采,然而,在她羞怯反應或納悶回問時,卻又變成自我唾棄。
天哪,她都不知道一張臉的影響會這麼大,讓她……心裡好慌。
現在,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像過去那樣不對,改變態度又覺奇怪。
有時候,她被他搞得手足無措,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別出來了。
但偶爾,她也會因他不同的對待而暗自竊喜,心頭漲起溫暖的氛圍,尤其當他說願意帶她遊遍天下時,她真是興奮得想跳起來。
她說下出究竟是喜歡從前那樣,還是如今這般,只知,她越來越無法正眼瞧他。
“妗粼,你梳洗好了沒?”關靳封的呼喚聲在背後響起。
嶽妗粼很清楚瞧見,那張倒映水中的嬌顏瞬間轉為酡紅欲滴。
“再等一下。”趕快拍冷水,這副羞答答的模樣豈能讓他看到。
關靳封又等了一會兒,才道:“妗粼,清晨的溪水很冷,你別洗太久,小心著涼。”
“噢!”她又拍了些冷水,確定潮紅已退,才慌慌忙忙擦乾雙手、撫平裙上縐褶,奔到他面前。“我好了。”
關靳封看見她小臉青白,連嘴唇都凍紫了。“瞧你,凍著了吧?”他心疼地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嶽妗粼才褪熱的臉立刻又燒了起來,手忙腳亂拾起蒙面巾,就想把臉遮起來。無顏見他啊!
他阻止她。“你不是說天氣太熱把臉都悶壞了?那就別纏了。到中午前我們都還會在山裡繞,要到傍晚才有可能見到人煙,既然遇不到旁人,就不要再蒙面了。”她辛苦、他心疼,何苦來哉?
重點是,她最不想被他瞧見自己的臉啊!
然而,這番少女情懷又怎說得清?她支支吾吾地扯著衣袖。“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我爹尋到,那……”
“不會的。”他對自己的功力還有幾分把握。“方圓一里內,有第三者入侵,我都聽得見,到時我會要你蒙面,你再……”話到一半,他神色轉趨警戒。
“怎麼了?”她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對她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彎腰貼近地面,傾耳細聽。
半晌,他臉色沉重。“快準備,有人騎馬過來了。”
她隨即將臉蒙上,轉到他身邊。“很多人嗎?”
“只有一個。”這也是為什麼他不躲,想要會一會對方的原因。
“噢!”她頷首,悄悄地將他送的匕首抽出來,緊握掌中。自從被攻擊過一次後,她練武練得更勤,如今,已能在他手下過個十招而不敗,相信對付一些宵小之輩應綽綽有餘。
關靳封與嶽妗粼靜靜地等著來人現身。
不多時,一聲馬嘶在靜寂的山林中響起,一名白髮白髯的老年人出現在山道前。
“劉伯溫!”關靳封大吃一驚,暗想:這老傢伙怎麼來啦?難不成京城出事了?
“劉先生。”見到他,嶽妗粼挺開心的,畢竟,她的繼父是跟他一起走的。“你怎麼來了?”
劉伯溫躍下馬匹,年紀雖長,身手卻很俐落。
“可教我找到你們了。”他說得勞苦功高似地。
關靳封卻知他的本事。“國師只要掐指一算,還會找不到我們嗎?”
劉伯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從來,他的慈顏善目都能引來尊崇與敬畏,卻獨獨對關靳封不管用。
關靳封的閱歷雖不如他深,卻有很靈敏的直覺與洞悉力,他很清楚什麼人可以相信、什麼人得小心防範,因此對他從不假辭色。
不過這反而讓他更欣賞關靳封,儘管關靳封還是不夠精明到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但憑他的資質,假以時日必青出於藍、更勝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