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嚴刑拷打,且還將受害者之妻陳氏牽連其中,他二人受刑不過,屈打成招,你這昏官反倒沾沾自喜?”
那人一番話下來,只說得四周百姓一片譁然。
若無這自稱關帝座下大將之人,百姓們頂多只是議論一番,如今有神靈人前顯聖,自不再懼怕,更給他們一種替天行道之感,頓時群情激憤,更有喊打之人。
縣令面如土色,雙腿顫抖,很想轉身就逃,只是兩腿如長在地上一般,完全無法挪動。
“不不、不可能,朱三早、早就供明一切,有血衣為證!”
“嘿嘿!血衣?”
那人冷笑一聲,卻轉頭看向朱三,怒斥道:“朱三,你何其不孝,豈不記家中有高堂否?”
跪在石墩前的朱三本上萬念俱灰,哪怕這個自稱周倉之人突然出現,他也沒有太大反應,此時聞言卻是一顫。
“小……小生又豈敢……”
那人怒笑打斷:“嘿!你不敢?你不敢卻為何自輕性命,要你高堂老母白髮送黑髮,苟存於世,終日以淚洗面,以悲痛孤苦度盡餘生?”
“小生……小生……”
朱三雙目無神,喃喃無措。
那人又再道:“你不過是怕受那酷刑之痛,想要以死避之,你可知那讓你解脫的血衣罪證從何而來?”
朱三愣愣道:“小生……不知。”
“你自然不知,那是你老母見你驚懼,不忍你受再那重刑之苦,自殘孱弱之軀,以血染就。”
那人伸手一指,所指處,正是人前那雙目空洞的白髮老婦。
“那老婦,此刻正是為汝子洗去沉冤,重獲新生之時,還不明釋真相,更待何時?”
此刻那老婦雙目已不復空洞無神,淚如泉湧,奪目而出。
她是篤信神佛之人,否則也不會長街膝行,三跪九叩,去求那城隍相佑愛子。
眼前自稱周倉之人,便被她認為是城隍老爺顯靈,降下神將來救。
見神將喝令,頓時悽聲大哭:“神靈慈悲,我兒無罪!”
又一邊褪去外襖,卻見老婦左臂之上,纏裹著一層布條,其上一片血漬斑斑。
也不顧疼痛,用枯瘦的手爪撕去布條,臂上傷口本就未愈,此時牽扯之下,血痂脫裂,創口再開,道道血痕順臂而下,傾刻染紅衣裳。
“母親!”
朱三嘶聲大喊。
此時他哪還不知那血衣從何而來?
他先前叫老母拿出血衣,是因他知老母在家中後院養有雞鴨禽類,本意是想老母必知其意,以禽血造一血衣出來,左右那昏官也只是要他認罪,不會查問太多。
卻不知老母憐他受罪,怕縣官查出端倪來,便用菜刀割開左臂,血染衣裳。
老婦此時也將前後因由道了出來,朱三心中自是悔痛無比。
四周百姓更是激憤,若非大乾餘威尚存,此時便有人衝上棚臺,將那縣令扯下毆打。
縣令此時已是體若篩糠,卻一動不敢動,連連顫聲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百姓激憤,雖是麻煩,他卻是不懼,這個自稱神靈的人雖是心意莫測,卻未必會害他,也未必能害他。
他最怕的是,此事若成定局,在場之人眾多,此案必會傳揚開去,他的名聲難保。
別人不知,他卻清楚,當朝太宰華公,已至魯地,怕離此地已是不遠。
此公性剛直,最是嫉惡如仇,又是微服出京巡查,便是為了觀人間諸事不平,察天下官聲吏情。
此事一傳,十有八九會傳至他耳中,那時他必無好下場,別說官位,怕是性命都難保。
那人已厲聲大喝:“你這昏官,如今已告知你真相,當速速重審此案,放還無辜,擒拿真兇,還百姓公道,如若不然,某必定再來!”
說完,身軀突然一顫,竟是直挺挺倒地。
久久不聞聲息,才有膽大的差役上前檢視,竟如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