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坐視慘劇，什麼意思！”

朱龍飛從容應對道：“我有傷在身，故借老伯之手行道，何分彼此？今見老伯殺傷太重，不忍見老伯折壽，算了吧，這些都是孩子，不懂事，放過他們吧。”

夢覺老叟無可奈何一聲嘆息，轉身收拾起自家的銀子，也不再跟朱龍飛答腔，低頭騎驢去了。其他過路客商也籍些契機，急急如漏網之魚，忙忙如喪家之犬，頃刻走了個精光。

朱龍飛指著一個臉目稍為老成的童兵道：“你現在是老大了，給其他同伴做好榜樣，不要胡亂殺人！”那童兵忸忸怩怩，含糊答應。朱龍飛也不管他是否聽懂自己的話，這件事他只能做到這個份上。後梁皇朝設定這些前沿崗哨據點，其一：是為了防範河東藩鎮李克用大軍南下騷擾地方。其二：是為追捕截堵逃民逃兵。沒料到這崗哨卻成為官兵敲詐商旅，殘殺無辜百姓的人間地獄。朱龍飛回頭找到劉雄心等人，說起這樁故事，大家唏噓不已。依舊牽馬揮鞭，沿著車轍緩緩前行。

………【（七）感時傷世】………

過了潼關，又行十里，路過慈悲寺。大家眼見長安在望，心石稍卸。回想一路蹭蹬，不是容易到得此處，心中便有燒香拜佛的念頭，向菩薩許願祈求平安。於是劉雄心指定幾個鏢師留下看管糧車，餘者皆入寺觀禮，謁見如來。朱龍飛早就尋思跟慈悲寺的主持天慧禪師論道切磋，搶先眾人一步，急不及待跑入寺內，向值日僧曹諮詢，指名道姓要見天慧。

值日僧曹合什道：“這幾日，商洛道路不靖，盜匪猖獗，屍橫遍野。主持與寺中善事堂幾名長老出門收屍埋骨去了，此時多半在西嶺白骨山上做著這善事功德。”

朱龍飛經過慈悲寺大雄寶殿功德箱的時候，眼見殿前天庭左右兩邊走廊躺著上百名餓殍，都在那兒等候寺僧給膳施粥。這些逃難人一無住所二無田地，只能仰仗僧道接濟給膳，苟延殘喘。官府對這些流民要麼頒給田地，讓他們在此落戶以耕稼為生；要麼坐視不救，讓他們自生自滅。然而象張全義這種對百姓勸課農桑的好官畢竟是少數，況這些些餓殍多是老弱病殘，一般無心肝的人只把這些人視作填溝充壑的材料，絕不憐恤。朱龍飛見此情景，好生慚愧，伸手入懷，取出一錠五十兩的大銀，對監寺僧曹道：“不成敬意，請師父替我多做功德。”監寺僧曹心領神會，合什還禮，連稱善哉。

劉雄心等人獻罷香燭，招呼朱龍飛隨行進城。朱龍飛料想糧隊至此境地，已萬無一失，庶幾可以安生了。逐抱拳推辭道：“各位先走一步，我想到西嶺白骨山走一趟，找天慧禪師參禪問道，切磋一番，過幾日再到大安縣城跟諸位會合。”

劉雄心對朱龍飛勸告道：“那個地方不太乾淨，你到那幹嗎！兄弟這番進城去擺酒替你接風，少了你這個主兒加盟，兄弟們會覺得不過癮哩。”

朱龍飛婉言謝絕劉雄心宴請，出寺上馬，一路風塵，不多時便到西嶺白骨山上。這白骨山原本是潼關有名勝景，原喚文筆峰，山不在高，有文人捧場則名。那文筆峰雖然是關中常見的丘陵土坡，但山上建有觀景亭臺，文峰塔，並有許多書法字碑，歷來是文人吟風弄月的所在。因遭逢這黃巢造逆，殘唐終結，逐啟五季，藩鎮交兵，戰亂頻繁，這文筆峰竟成亂葬崗，萬人坑。凡二十餘年，這裡不知埋葬了多少屍體，重重疊疊，下承上覆，不可勝數。黃巢入關之前，唐僖宗即位之初，繁華長安，不下五六百萬人口，及至朱梁代唐，梁晉爭雄時節，昔日京師重鎮，只剩下六七十萬人口，乃是當初人口十分之一，可見戰亂殺傷何其慘重。這文筆峰便因此易名為白骨山，由於埋骨太多，一些掩埋稍淺的屍骸，遇上天雨洪澇衝涮，不免滿山狼藉，慘不忍睹，令人心寒。

朱龍飛拍馬上坡，遠遠便見幾個和尚在坡頭忙碌，想是天慧禪師等人，過去辯認，果然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下馬稽首見禮，寒喧過後。朱龍飛細數待掩屍骸，不下二三十具，惋惜嗟嘆，感時憤世，痛心不已。於是協助天慧禪師等人，收拾屍體，撒上石灰硫磺，覆蓋黃土，總算做完一件功德。天慧禪師等人又唸經誦咒，超渡忘魂，不在話下。

天慧唸完一篇經文，合什向朱龍飛道：“貧僧想作一篇‘殤瘞文’紀念這些孤魂野鬼，奈何文思不暢，朱施主文才武功，俱為一流，煩大筆捉刀，諸作丹鉛，替我寫幾個字在此，彰善癉惡，啟示後來。”說畢目注旁邊一堵殘亙破牆，希望朱龍飛在此留點黑跡。其他幾個長老也齊聲附和，點頭稱善。

朱龍飛看見牆下筆墨俱備，也動了揮灑之興。心下感時詠懷，早便成竹在胸，但他兀自謙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