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認為規則會是自己處理一切事物的原則,可是現在,他第一次覺得事實與人生所設定的判斷相悖。
當所有的東西都燒燬後,日光已經淹沒於暗沉的黑夜中,冗長的寂靜瀰漫在空氣之中,月色漸漸朦朧,白哉沒有開燈,黑暗的空間裡,只有月光和孤影。
白哉慢慢闔上了眼睛,靜謐的沉寂在一瞬間虜獲了他所有的思緒,那是一片黑暗的世界,無聲,無息,墨汁般濃稠的幾乎快要窒息。忽然間,暗色的空間有了些微的光芒,那是一個少年的笑容,總是習慣性的唇角微揚,完全一副沒有良心的樣子,暗金色的眸子會發出亮亮的調皮的光芒,但是卻始終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之中。
“哥哥。”
白哉無聲地攥緊拳頭,冰冷的眼神,眸底微揚些許柔和的波光。
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剛踏出門口,就發現院子裡站著一個男孩。他低著頭,髮絲完全遮住了臉頰,看不清表情。他靜靜地站在石臺邊,沒有和主人見面的打算。如果不是月色明亮,白哉的眼神明晰,不會有人發現他。
在白哉看到男孩的同時,眼神便冷了下來。犀利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刃,恨不得戳穿男孩的心臟。
“出去。”白哉的眼底冰冷一片。
日番谷東獅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已經在心底責罵過自己無數遍,也知道此刻再來這裡,只會惹白哉發怒。可是,腳不聽指揮的就向這裡移動。
“白哉大哥,我只想在這裡待一會,一會我就走。”
白哉寒冰般的視線掃射著日番谷東獅郎。
“我和伊澤是朋友,他…。。我只是想送送他。”
“不必。”白哉冷冷的說“在他死去的下一秒,你和他就沒有任何關係。殺、人、兇、手。”
後面的一句話,白哉說的極慢。他可以很明顯的看到,日番谷東獅郎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僵硬。不知為何,心裡隱隱生出一絲快感。
“白……。”
男孩還想說什麼,被白哉無情地截斷。殘忍到不留餘地的話語,用低沉的嗓音說出“你在這裡,他不會安息。”
男孩的身影一顫,他愣愣地看向地面,眼底一片空洞,像是被攝走了靈魂。半晌,他勉強挪動腳步,強迫自己,一步一晃地離開院子。
白哉的視線轉向石臺下的空地上,樹影婆娑,形影相弔。他慢慢走過去,在一處蹲下。修長的手指伸向土地,毫不猶豫地將泥土翻了出來。
每一次翻土,都像是用盡了氣力。
【作為白哉哥哥的弟弟,我不會讓任何人瞧不起】
【哥哥,在你眼中伊澤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嗎?啊啦,有小獅在我不會受傷的。】
白皙的手指被尖利的礫石劃傷,細小的口子裡被擠進了泥土,火辣辣的疼。
【吶,雖然答應人家的事情不去做到很可恥,但是……既然是哥哥的意願,那麼我都會無條件遵守哦】
【哪有做弟弟的為哥哥擔心的道理,哥,你耍賴哦。不過這次原諒你好了,既然我這麼大度,那醒過來好不好。你一直睡下去,難道不擔心伊澤被人欺負嗎?不擔心伊澤離開你嗎?要是哪天伊澤消失了,看你會不會哭鼻子。呵呵。】
手裡的泥土似乎濺到了眼睛裡,澀痛火辣,痛的連手指也不聽使喚。
【嗯,感覺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哎呀,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哥,你說我如果有一天死掉,你會不會抱著我哭?】
手微微顫抖著,翻出的泥土似乎重千斤。心裡默默地念著,還差一點,就可以挖出那枚當時埋下的種子。
【哥哥,我走了】
可是……如果櫻花不開,伊澤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是不是他就沒有了等待的理由…。。
【當然是因為伊澤是弟弟的緣故,做哥哥的就應該讓著弟弟,等著弟弟。】
手下一頓,潮溼的泥土成塊的從手中跌落。
【以後,一起看櫻花。】
甩開手中的泥土,拼了命一般把它們全部又填回去,手掌在土上使勁地按壓,生怕它們再次散開。
手指的小傷口滲出殷紅的血,融入土地。可是它的主人渾然不知,只是小心的拍實土地。
做好一切後,他靜靜地看著重新埋好的地方,怔怔地出神。墨色的髮絲擋住前額,只留一片黑暗的陰影。
記得約定的人……明明他是如此的堅信……會在櫻花樹下等待的只是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