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磕頭拜謝穆如殿下!”穆如寒江連忙轉身跑了,跳上馬卻突然回過頭來:“只不過有一件事,”他衝蘇語凝眨眨眼,“你給我寫的那首詩要改改哦。”
蘇成章誠惶誠恐,牧雲寒放聲大笑,蘇語凝滿臉飛紅。本來世界冷得全是鉛一般的顏色,卻總會有燦爛如陽光一樣的人,不論活著多麼辛苦,看見他就覺得心頭溫暖。
8
北陸草原上游牧部族叛亂,急報一份接著一份,快馬踏碎了皇城門前的玉磚。端王朝不得不出動真正的精銳主力,雖然明帝明白,自己的兄弟遠比遠方的悍族更可怕。
穆如世家和他們精心訓練的鐵騎軍要遠征了。穆如寒江發現自己的母親這幾天心神不寧,都聽不見他說話。她不再讓他出去玩耍,說:“多去和你父親說說話吧,你可能要很久看不見他了呢。”可穆如寒江不能理解,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定要和父親一起上戰場的。
大軍出征那天,城北旌旗浩浩,大軍列陣,像黑色的山林。穆如槊接過明帝敬上的出征酒道:“陛下,你的九弟宛州王牧雲欒早有反心,只怕不會放過這樣的時機。萬請儘量多穩住他一刻,若他起兵,千萬堅守,待我急速掃平北患,大軍趕回之日。”
牧雲勤點點頭,嘆道:“沒有穆如鐵騎,哪來的大端朝。穆如兄弟,只有你,才是我的親兄弟啊!”
穆如槊感慨,單膝跪倒道:“願為陛下效命,肝腦塗地,至死方休。”
大軍齊齊跪倒,喊聲如嘯:“肝腦塗地,至死方休!”
穆如槊轉身揮手:“上馬!開拔!”
千軍萬眾翻身上馬,整齊如一,像是大海怒濤掀徹。
突然人群中一聲馬嘶,一少年全身貫甲,策馬追了出來:“父親,我與你一道去。”
穆如槊回望喝道:“大膽!回去!我不是說過,待你到十二歲,才可從軍。”
“這次不去,以後要等到何時才再有仗打?”穆如寒江急得大喊。
穆如槊看著兒子,嘆一口氣,撥馬回來,扶了扶穆如寒江那有些大的頭盔:“戰場,從來也不是好玩的地方,你去過一次,就不會再想去第二次,可將來,只怕會有無數你不想打卻不得不迎戰的時刻,還是先練硬你的身子骨吧!”
他在穆如寒江的肩上重重一拍,少年啊的一聲幾乎摔下馬去,覺得半邊身子都麻木了,但他緊緊咬牙,拉住韁繩,歪了幾歪,還是在馬上挺直了身子。
穆如槊笑了:“像我穆如家的兒郎!下一次,下一次出戰一定帶上你!在家把武藝練好嘍。”
他長喝一聲,縱馬融入大軍。穆如寒江望著父親背影,無限失落,能不能去戰場突然不再重要,他只是覺得父親要去很遠的地方,沒有人知道何時會回來。以前沒有過這樣的別離,似乎一些變化,正在慢慢地發生。
9
六月十九日,穆如軍與瀚北八部會戰朔風原。戰況血腥慘烈。
六月二十一日,藉端朝穆如軍主力援北,西南鄴王牧雲欒發討帝都檄,宛州兵變。不出三日,宛州十二郡中已有九郡宣佈效忠牧雲欒。宛州大半已入牧雲欒之手。
七月四日,端軍與牧雲欒宛州軍會戰於宛北青石城下,端軍大敗,退守宛北最後重鎮南淮。
同日,遠在北陸的穆如槊接明帝急詔,留下鐵騎繼續與瀚北八部作戰,率穆如氏眾將只二十七騎急赴萬里之外宛州指揮南淮之戰。
穆如寒江在家中,也天天關注宛州戰事,恨不得就立刻代替父兄們去領兵出征。忽然聽說父親已趕至宛州,樂得拍手道:“這回好了,看那牧雲欒還能狂個什麼。”
母親卻擁住他滿面憂色:“你父親和你叔叔們只率幾十騎回來,鐵騎全留在北陸鎮守,此時手下只有剛從青石敗下來的幾萬殘軍,還有那個南枯家的什麼征討大將軍,一向與他不和……唉,這可如何是好。”她喃喃地彷彿在說給自己聽。
“不會的,父親和叔父們怎麼會輸呢?”穆如寒江執著地相信著。
九月,傳來了南淮兵敗的訊息。端軍在宛州最後的重鎮失守,整個宛州十二郡,王朝在東陸四分之一的土地,盡入牧雲欒之手。
聽說征討軍將們退回天啟帝都來了,穆如寒江卻把自己關在屋裡。父親輸掉了戰爭,少年也輸掉了自己的信念,父親的神話破滅了,他也如被人踩在了腳下那樣痛苦。那一天,穆如槊和幾個弟弟只十數騎回到天啟,上殿面君之前,他趕回家中來見妻兒一面。他敲著穆如寒江的房門,呼喚著他的名字,穆如寒江卻只是抱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