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有些猶豫,“大嫂現在很好,你別擔心了。
”
黎裔風起身的時候,感到身上一陣陣發軟,腿上的傷處因為掙動,酸酸地疼起來。
穆清連忙按著他:“你起來幹什麼?腿上的傷還沒好,這麼亂動,非殘了不可,那大嫂還不把你甩了?”
“我就想去看看他。
”
“等拆了線,傷口再恢復一下再說吧!本來手術就拖了,醫生說要是休養得不好,就得殘廢了。
”
黎裔風想了想,“那我不動,你找輛輪椅推我過去,不看見她我不放心。
”
見穆清竟然沉默沒說話,黎裔風眉頭慢慢皺在一起,扶著他的手隱隱地抖了起來,“你騙我?穆清,你在騙我?說,她怎麼了?恩?”
穆清本來想瞞著黎裔風,至少等到他傷好,如今又不忍,怎麼說自己也是外人,憑什麼替他們做決定呢?他暗暗地嘆了口氣,終於說,“你先答應我別激動,我就跟你說實話。
”
黎裔風勉強坐直身體,壓著心裡活火山般的不穩定,聲音沙啞:“你說吧!”
“白細胞急劇上升,血小板和血色素也下降了,也就是說她白血病病發了。
也抽了骨髓,不過檢驗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
具體如何要看髓檢才能確定。
至於什麼時候會醒,只要不是惡化應該很快就會醒的,但是,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
“什麼?你說什麼哪?”黎裔風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彷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穆清垂下眼眸,輕輕道“你冷靜點,大嫂她,得了白血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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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病人都被臨時轉走了,冷冷清清的。
黎裔風剛走到那裡,抬眼就看到一群人面色凝重的坐在長椅上。
“誰讓你起來的?回去休息。
”黎夫人起身白著臉說道。
黎裔風淡淡的看她一眼,也不回答,隻身就想往ICU裡面走。
穆清忙拉住他:“幹什麼哪你,這個病房是無菌的,大嫂現在是很容易感染的。
”
“我想看看她……”黎裔風有點魂不守舍。
“看什麼,你又不是醫生。
”穆清勉強笑了一下。
隔著厚厚的玻璃窗,黎裔風幾乎目不轉睛地盯著裡面的蘇淺。
監測心臟跳動的的螢幕不停的閃動,顯示蘇淺目前還活著。
臉上戴著氧氣面罩,手上甚至是腳上都輸上了液。
也許因為午後溫暖的光線,也許純粹是他的期望,黎裔風覺得蘇淺只是疲倦地在睡覺,靜靜地躺在那裡,戴著觀測夾的長手指,無端地偶爾會抽動,象是要抓住什麼,再緩慢地,戀戀不捨地鬆開。
儘管間隔著遠遠的距離,黎裔風似乎看到她熟睡時扇動的睫毛,她睡覺的時候氣息一直那麼輕,像睡美人。
黎裔風的頭抵在窗戶上,看著護士走進去,往他的點滴瓶裡打藥,然後走到窗前,調整了一下百葉窗的角度,室內的光線暗了一些。
黎裔風一陣激冷,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不是蘇淺,她怎麼可能趟在這種地方?
“還有用嗎?”坐在長椅上的林梓騫驟然開口,聲音陰沉,“現在作出這番痛悔不已的姿態,又有什麼用?”
黎裔風轉過身,銳利的目光落在林梓騫臉上,“這是我們的事情。
”
“你們?”林梓騫諷刺地一笑,“你倒是夠自信,真的是被她寵壞了。
”他停了停,繼續道,“你能給她的東西我也能給,你……不過就是仗著她愛你。
她沒日沒夜疼的時候你在哪?她化療的時候你又在哪?你知不知道,她……”
然後黎裔風聽見林梓騫殘忍地將蘇淺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說給自己聽了一邊,一字一句,說出來就像講故事那麼容易,卻幾乎摧毀一個人的全部。
黎裔風無力的滑倒在走廊的凳子上,覺得身體上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沒有人上去勸他,因為都懂得,一個大男人眼中出現水光實在不算光彩的事情,更何況黎裔風懂事以來對任何事情,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他很理智也很優雅,從來不帶過多表情。
就連黎夫人,也沒見過他長大後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