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著幾株已經有些年頭的古槐,水面上架設了水車和竹製水管,四面木窗全部移開之後,內中就是的地龍也燒得火熱,倒不見冷意,反而覺得視線開闊,空氣清新。因而此時二三十人坐在其中,雖是人聲喧譁,卻也不嫌擁擠氣悶。再加上都是每人一張小几,几上三四個吃食攢盒,倒也整整齊齊。
江南富甲天下,而淮揚鹽商更是富甲江南。有這麼一批天底下最有錢的人盤踞淮揚,哪怕這一天的晚宴並沒有一個鹽商及其家眷有份進場,可在江州府當官時間長了,免不了早就感染了這鹽商們的豪奢風氣。尤其是眼下置身於一眾女眷當中,險些被晃花了眼睛的莘菲免不了想起離京前看到的一本江南的遊記上的那一句感慨。
不絲帛不衣,不金線不巾,不雲頭不履。
此時此刻,上至貴婦小姐,下至丫鬟僕婦,一個個全都是金珠晃目。那些衣服的料子,從吳綢、宋錦、雲縑、駝褐……種種都是進貢宮中的珍品;至於式樣,則是從工筆、水墨、插繡、推紗,甚至還有一位年紀很不小的命婦竟是穿著大紅綠繡的紗衫。再加上那遍插金玉珠翠的挑尖頂髻、鵝膽心髻、墮馬髻……那室內的煌煌燈火映照在其上,那種金碧輝煌的炫目感,不曾親身與會的人簡直難以想象。
相形之下,莘菲的打扮就樸素得有些寒酸了。通身沒有任何珠寶首飾,衣裳也是極常見的布料款式,看上去極其素淡。見幾個衣著華麗的貴婦不住地往自己身上打量,就差沒有竊竊私語了,莘菲也只當是沒瞧見,沒事人似的與陪同在自己身邊的趙宣琳和張芳榆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