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辨不出真偽。”
“哈哈哈,偽造聖旨夠胡宗憲死十次了的!”
如今撈回了面子,又見到了聖旨,汪直心意已決。
“父親,依我看,還該再等等。”毛海峰只怕汪直被封王衝昏了頭腦,這便小心勸道,“既然皇帝已允,餘下無非是談判條件,不如我繼續去談,談好後待聖旨光明正大下來,父親再上岸不遲。”
汪直當即搖頭道:“不妥。胡宗憲以誠相待,再派你去談,只怕將他惹惱。再者,如此要事,還需我親自見一見胡宗憲。”
“只怕……”毛海峰咬牙道,“父親若是有意外……”
汪直眼睛一眯笑道:“呵呵,還是先擔心汪東城的家人吧。”
毛海峰大愣。
“你席上談汪東城的事情,為何不與我說?”
“這……這不重要。”
“我知你,有仇必報,東城是斷過你腿不錯,可你也先砍過人刀不是?”汪直拍了拍毛海峰正色道,“即便你依然耿耿於懷,依然放不下,我也不說你。但不要對他家人下手,此乃鼠輩之舉。”
“兒真的只是探一探。從胡宗憲等人的反應來看,他們真的以為汪東城死了。”
“胡宗憲可比你想得深。”汪直搖了搖手指,“你每一句話,他都會理解成我的意思。人家已經派人來問我的態度了——是不是要報復楊長帆的家人。”
“這……”
“兒啊,做到如今的局面,不易。我是想封王不錯,可別忘了,我還要開海,一旦開海,造福的可是整個東南。如此大事,萬不可被私怨蒙昏頭腦,若楊長帆家人因為咱們遭罪,怕是又要有一番血雨腥風了。”
“哼,他能掀起什麼風浪!”
正說著,一人匆匆跑來:“二公子派船送來書信,要船主上岸之前看!”
“你出去吧。”汪直接過書信,看過之後放聲大笑,將信遞給毛海峰:“我縱橫一世,閱人無數,這汪東城若是朝廷的人,我現在就跳海!”
毛海峰驚訝地接過書信,草草一看,果真滿是忠心赤誠。
信中,先後列舉了十條不能上岸的理由。
最後道明,如果執意上岸,必須留下退路。楊長帆道出的退路很簡單,上岸一個,出海一個,想要船主上岸,先要送來船主的親子上船。
“這……”毛海峰心情十分複雜。
“如此赤誠,還能有假?”汪直感嘆道,“他說的對,胡宗憲願送來心腹幕僚夏正為人質,這不夠。”
本來以為即將成功的談判,因楊長帆一紙書信再度陷入泥沼之中。
胡宗憲同樣發愁,放汪直的親生兒子上船,無異於放虎歸山,倘若汪直拍屁股走人,之後他便對大明再無顧忌。可汪直話說得很死,要麼派你胡宗憲的兒子過來,要麼就讓我兒子過來。
雖然兩個都是兒子,但這究竟是國事,要賠兒子也該賠嘉靖的兒子,而不是胡宗憲的兒子。
猶豫不決之際,徐文長再次獻出殺招。
“汝貞,如果汪直在乎兒子,他就不會出海當海盜了。”
“退一步講,他兒子什麼本事都沒有,連種田都不會,倭人可比水稻難對付,他怎麼可能繼承父業?”
一語點醒夢中人。胡宗憲終是允諾,如期送上汪直親生兒子汪滶,父子二人在岑港團圓,場面相當尷尬,只因中間的情感太複雜了。
近二十年前,汪直拋下了剛剛出生不久的汪滶背井離鄉,去實現自己的野心。就家庭層面上而言,這其實是很自私的行為,幾年後他的家人就被逮捕,牢中一住就是十來年。汪滶的少年、青年時期基本就在牢中度過,直至胡宗憲當權,才得以來到曾經軟禁過毛海峰的地方居住。親爹在東海越是叱吒風雲,他被看管得也就越嚴,即便親爹是世界首富,他卻沾不得一絲光。
二十歲之際,如此團圓,是該愛還是該恨,汪滶自己也說不清楚。
汪直的情感無非兩點——一是愧疚,二是失望。
愧疚是理所應當的,家人受了多年的苦,只因自己,而自己坐擁金山銀山,卻無法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毫無疑問,這種愧疚也是他熱衷於封王的原因之一,要讓家人一起揚眉吐氣。
失望,則是對親生兒子的失望。
幾乎沒受到過教育,沒有任何技能,不會做農活,只能在牢房混吃等死的親生兒子,雙目無光,畏畏縮縮,恐懼佔據了他的心田。汪直的眼光何等毒辣,很清楚面前的兒子有多麼懦弱,多麼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