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間的一枚小石子,僅此而已。
大戊宮內,是一片寂然清冷,與這陽春的明麗背道而馳的清冷。
少有人聲的殿宇間,早已棲息著蹦跳的禽鳥。
鍾雲倚在座中,不遠處是一具精緻的搖籃,裡面躺著一個小人兒,呼吸均勻。
她靜靜地瞧著一卷有些泛舊的書,很安足於此時此刻。
一個紫藍的聲影毫無聲息的闖入月影清淺,站在了她的身後。鍾雲早已搬至了這裡,她不介意這裡帶著司徒馨的氣息,她的月痕樓在麗妃死後她已不想再呆。她告訴龍遙,這樣對小皇子的成長有利,龍遙本欲再說什麼,可還是擺了擺手,算是一切都聽她的了。
想到這,鍾雲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她的目的將要實現,偌大的宮殿只剩下他與她,沒有人能闖入她精心搭置的庭園。
人影在她身後站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雲姑娘。”
鍾雲嚇了一跳,她猛回頭,卻是麻姑。麻姑的臉隱沒在帷幔的陰影中,有些可怖。
“告訴你多少遍了,在這宮裡不要這樣叫我。”她的聲音因為憤怒有些尖利。
“是,奴婢知曉。”麻姑彎了彎腰,“可不知鍾妃娘娘是否忘了曾經允諾過奴婢的。”
麻姑終於抬起了頭,兩枚黯淡的眼珠在此刻竟閃著流光,像是餓漢見著餐食的光。
鍾雲怔了怔,她沒想到麻姑是這般執著,隨即又壓了壓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你深知要成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她的聲音又恢復了往常的波瀾不驚,“況且現在不是很好麼?易兒得到的已是最好的。”
她的話語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是她自己先反悔了。麻姑看著一再推脫的鐘雲,眼中冒著少有的怒意,“鍾妃娘娘,請你牢牢記住你的諾言。”她轉身離去,留下一臉發怵的鐘雲和那搖籃中睡熟的嬰孩。
第九十四章
我們處在絕望中,生的絕望,但我們卻不能就此收手。天空是灰濛的壓抑,我們彼此重逢,卻無法再回到記憶中的那個地方,於是我們茫然,不知所措,難道我們錯了嗎?我們生活在絕望中,找不到出路,沒有人告訴我們該如何走下去。
“你知道光有四方之石並無多大用處,它們的威力來自於被喚醒的那一刻。”碧紋看著一臉執拗的銀翼,他已陷入太深。那銀色的袍子在風中颯颯作響。
“而且,那只是一個傳說。”碧紋有些遲疑,可最終說出了這句。
“胡說!”銀翼吼了一聲,近些年他已很少動氣,可如今卻單單被這一句給激怒了。他一直以為他們是站在一線的,而她現在卻來告訴自己一切都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你不要婦人之仁。”銀翼冷冷得拋下一句,並不看碧紋。此刻她的臉讓他有些厭惡,她成了一個背叛者,僅僅一瞬。
碧紋沒有說下去,她是瞭解銀翼的,他決定了的事實不會輕易改變的,就像赤魅的死,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下定主意了,雖然那是為了她,可她仍然不寒而慄。他總是能讓人害怕。
“對你來說,掌控一切就那麼重要嗎?”碧紋有些虛弱地說道。她只想提醒他,陷得太深他也會受傷。
“當然,我等了那麼多年。”銀翼有些激動,他要證明,要像那個生下他卻棄他而去的人證明,他並不是一文不值,他要讓她知道拋棄他將成為她一生的遺恨。
可是銀翼並未注意到一邊的碧紋,她的眼中瀰漫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哀傷,那是之前不曾有過的。可他並沒打算多看她一眼,在權位和報復間,任何人都顯得無足輕重。
碧紋終是退了出去,留下獨自沉浸著的銀翼。
她或許期待了太多,有些人終究是沒有出路的,他們生來就沒有。碧紋靜靜地走,此刻她很想再去一趟芍藥圃,那是她之前所有的怨恨的終結點,她從沒設想過,那個在她年幼時對她置之不理,說她是禍害的親生母親竟然就這麼離開了。
或許連她死前,都沒想到過她曾有一個女兒。
很多年前的深秋,鷹潭圍場,滿地枯草連天。
“娘,你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手中拿著一隻精緻的小魚,追著一身黑紗的年輕女人叫著。她身後是一個黑色的身影,高大,為小小的她擋住了深秋的風。
“走開。”年輕女人看多不看她一眼,繼續繡著自己的絹。
“娘……”小女孩委屈地叫了聲,可那個被她喚作孃的年輕女人並沒有抬頭看她,連一眼都不曾。
在小女孩的眼中,那朵繡了一半的花朵猙獰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