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街道,人頭攢動。他看著每個行人臉上流轉的笑容,心內是一片安然。他們是他的臣民。
兩個著裝講究的男子出了貴賓樓,並未引來路人的目光。幾乎所有的京都民眾都知,凡是進得了這貴賓樓的非富即貴,於是也不在意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彎腰進了轎子,黑絨布,硃紅頂。另一個則跨上了一旁的鞍馬,徐徐朝著那棟峭立的陽光中的殿宇行進。
京都是如此繁榮,鼎沸的人聲蓋過了奔騰的馬蹄聲。
龍遙的轎乘並未發現那個從身邊一奔而過的人影,一襲白衣,一人一馬,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就連離洛也未曾發覺。
我們總是急著向前,忘了如何往後看,待我們學會回首時,才發現,已然錯過了很多很多——
第九十三章
司徒府,早已不像一年前那麼興盛。
門口那兩尊獅子,也無精打采地低著頭,身上披著一層光,亮閃閃的。
沈菲勒了一下韁繩,邇青適時地停下。
下馬,上前,叩門,一切是那麼連貫,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般。她要見她的親人,她是真真正正的司徒馨。
硃紅的大門,她急切地叩響,然而回應她的卻是咚咚的迴響,深沉厚重。
她再次用力地敲響,可仍然無人應門。原本燦爛的笑意凝結在蒼白的臉上,就像一朵枯萎的淡色月季,泛著黃意。
沈菲席地坐下,那是沁涼的青磚,一陣蓋過一陣的涼意似要侵入她的每一寸肌膚直至抵達脊椎。
她已無地可去,而她朝思暮想的家為何已空無一人?她呆呆地坐著,很久很久,一個人。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一個女子清亮的聲音在沈菲的耳邊響起。
她抬頭,卻見著一個清瘦的影子,她就是那個在幽靈谷離去的女子。沈菲的記憶像是被開啟了一般,眼前是那一日的光景。
“你要好好照顧她。”這是這個女子離去時的話,單憑這句,在此時能讓沈菲徹底地信任她,而不帶防範。
她的世界太大,大到舉目望去竟毫無一人可以相信,就連她的家人也不知所蹤。而鍾言,她已決定不再麻煩他,她與他始終是不能過上所謂的白頭到老的。
而那個早已淡去的影子,或許與他之間是無緣也無份了。
她的世界又是如此之小,小到她如今的目的只是為了尋回碧海珠,了卻那一段無端的紛擾,還小桃一個公道。
“斯然,近來可好?”沈菲像是見了久違的老友般,問候道。聲音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
斯然有些詫異,隨即卻又笑了,那是很淡很淡的笑容,是一種知悉瞭解的處事不驚。
現在的她與自己竟有著某些相似,她們各自想著。而人總是對與自己相像的人有著莫名地好感與信任的。
煦暖的陽光中,兩個女子並肩而坐,身後是清冷的府宅。她們望著來往的人群想著各自的心事。
她們似是同時看到了千里外的幽靈谷,那個此時正瘋狂地尋找著的男子。有時,她們不得不狠下心來,對那些深愛自己的,和自己深愛的。
天際是一朵金燦的雲,停留在司徒府上空,久久不去,像是流連著底下的清麗女子。
倚玥樓,似乎不再那麼殘破,或者只是因為浸潤在這暖暖的春日間的緣故。
銀翼的臉明顯和善了許多,或是因為他的青梅竹馬就在身邊,或是局勢正朝著他的預期發展。如影和隨行很是奇怪,那個剛抓不久的司徒馨被無緣無故地救走,他們最懷疑的便是斯然,然而主公卻擱置下了他們深入調查的計劃,一如往常的冷靜,對斯然的行徑不聞不問。
這是他們最不能容忍的,在這整個倚玥樓,他們不能忍受有誰從主公那得到的信任比他們多。
“主公。”如影剛開口,卻見銀翼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再說。他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變得矮了一截。
兩人訕訕地離去,留下兩縷矮小的身影,最後還是淹沒在刺目的光線裡。
碧紋望著好些天都不語的銀翼,和他那絲詭異的笑,不知他心裡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司徒馨定會回來。”他笑著,一臉的勝券在握。
“她要的是碧海珠。”碧紋的嘴角輕輕一扯,話語便嗖的飄了出來。
她其實是盼著她不要再回來,再攪亂這一池渾濁不堪的水,她始終不願看著她們曾今的情誼一步步的分離崩析,可是這些都是由不得她的,她只是這滾滾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