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猶豫,用過晚膳,阮碧還是向小道姑借了一身道袍換上,出洗塵山居,一路閒逛到萬妙居。萬妙居的門緊鎖著,旁邊灌木長的特別茂盛,雖已秋天,也沒有半點蕭瑟,風一吹,窸窸窣窣,挺磣人的。
一聲古怪的貓叫猝然響起,阮碧渾身寒毛應聲而起,循聲看過去,有德正在牆邊老槐樹的樹枝上衝自己招手。
她趕緊走過去,看看左右,不見晉王。
有德猜到她心思一般,跳下來,笑嘻嘻地說:“小道姑,別找了,王爺在外頭等你呢。”說罷,拎著她衣領,一個縱跳上樹枝,再一個縱跳。阮碧還沒有回過神來,人已經在半空。
只見晉王倚著一棵松樹站著,身穿青色錦袍,眉眼帶著一點笑意,仰頭看著自己。今夜有月光,給他披上一身月華。
有德將阮碧輕輕地放在晉王面前,然後一個縱跳,投入樹林,消失不見了。
但是阮碧知道他並沒有走遠,仔細找了找,又沒有發現他的藏身之處。
晉王笑著說:“他在右邊第三棵樹上蹲著。”
阮碧又連看幾眼,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眼力不行。“他要一直蹲著嗎?”
“是,他不能離我三丈之外。”
荒郊野外的見面,樹上還蹲著一個人,阮碧不知道說什麼好,沉默了。
晉王收斂笑容,低頭看她,說:“你怎麼了?不願意看到我?”
“沒。”阮碧側身避開他的眼神說,“王爺怎麼知道我來玉虛觀了?”
“你三叔告訴我的。”
阮碧“哦”了一聲,又沉默了。
樹上的有德皺眉,跳下來,不客氣說:“我說五姑娘,你什麼意思呀?我們王爺聽說你來玉虛觀了,特意過來看你,你怎麼連個好臉色都沒有呀?”
阮碧抬眸看晉王,見他蹙著眉,方才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看著自己的眼神頗有點無奈。心裡微感歉意,人家好歹是縱馬幾十裡趕來的。“王爺,我有話想跟你說,能不能讓他遠點?”
晉王還沒有回答,有德大聲地說:“不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殺王爺?我不能離開三丈。”
阮碧震驚不己。
晉王擺擺手,說:“有德,你遠點。”
“王爺,你太由著她了。”
晉王微微惱怒,橫他一眼。
有德恨恨地瞪阮碧一眼,一個縱身,又跳到樹上了,窸窸窣窣聲遠去。
“他現在離我們有五丈,聽不到我們的談話,你想說什麼?”
“很多人想殺你嗎?”
“還好,回京城後少了很多,在興平城的時候,最多一回,一天來了十八波。”
他表情很平靜,阮碧卻聽得心裡難受,說:“那你怎麼只帶有德一人呢?”
“我總不能帶著一幫人來看你?”晉王笑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只有德離我近點,餘慶等人在五十米以內靜侯,周圍還散著很多人。我每回出行,前後幾十人護衛,你不必擔心。”
阮碧有種要暈過去的感覺,這人究竟過的什麼生活?
“你怕了?”
“怕。”
“怕也晚了。”晉王揚眉,帶著一點得意。
這種親暱的口氣讓阮碧心裡一顫,彷彿一股暖流淌過,忽然很想哭。到這個世界半年了,一開始臥病在床,無人問徑。而後被囚居東廂房,三名惡奴環伺。再後來雖得自由,卻又差點被認為妖魔附體。接著紫英真人的利用之心、謝貴妃的陷害、大夫人趁機要許她給癱子外甥,阮弛的虎視眈眈,雖然後來成功藉助紫英真人扳轉局面,但是別人對她的算計依然,只是從明算變成暗算……這一路,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雖說她是職場歷練出來的精英,但她畢竟也是個人,胸腔裡裝著的也是一顆肉長出的心,而不是鋼鐵鑄成的。她也需要呵護,需要愛惜,需要朋友親人……
晉王認真看她,詫異地說:“莫非你怕的要哭了?”
“胡說。”阮碧側身,不讓他看自己的臉,眼淚卻落了下來。
“你怎麼了?”晉王心裡一沉,扭過頭來看。
阮碧哪裡好意思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又扭過臉。但是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因為他直接按著她的肩膀,扳著她的臉朝向他。才過十五,月色明朗,清楚地照出她眼角的淚痕。
晉王端詳她一會兒,伸手抹去她的眼淚,說:“你心裡有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沒事。”
“死犟,我問你,我寫給你的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