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兩人是郎舅,又同朝為官,常常相約花間飲酒作詩,感情融洽。此後,兩家交惡,便再無往來。雖然還是同朝為官,但為避嫌之故,便是有公事相商,也都是透過其他人溝通的。
外頭的絲竹聲和陪酒妓女盈盈笑語聲傳了進來,越發顯得小閣裡的安靜不同尋常。
半晌,阮弘開口“通文賢弟今日約我來,定是有事協商,咱們之間,不妨直說吧。”
“並無甚麼要事。”沈趕垂下眼眸,低聲說,“不知道怎麼了,昨晚忽然夢到……你妹妹,便是想問問……她如何了?”
阮弘微微皺眉,他可不相信沈趕是那種兒女情長的人。這句話明顯是個託詞,心裡便有些不悅,沒好聲氣地說“能如何?如今是寡婦,且是個沒有兒女的,賢弟又不是不知。”
“她先前生的女兒……”
“寄在我名下,就是幾個月前被紫英真人收為俗家弟子的五丫頭,這個賢弟定然也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我全知道。便是世兄怪我,我也一清二楚。”沈趕說著,似是抑鬱難忍,長吁一口氣。
阮弘是個面慈心軟的,聽他這麼說,口氣便軟了下來。“都是陳年舊事,多說何益。”
“我想見你家小五一面,可否?”
阮弘微怔,睜大眼睛問“你甚麼意思?” 〃
“便只是見上一面,並其他想法,世兄不必驚訝。”
阮弘疑惑地看著他半晌,實在琢磨不透他的用意,說“此事我做不得主,須得先稟告母親。”
阮老夫人的性情,沈趕自然清楚,知道他非託詞,點點頭,自顧自喝了一杯。片刻想起阮弘滴酒未沾,忙舉杯說“世兄,我敬你一杯。”
阮弘想了想,舉起杯一仰頭喝完。
沈趕微笑著說“世兄飲酒,還是同從前一般爽快。”
阮弘搖搖頭說“怎麼可能同從前一般,如今年歲已長,少不得要顧慮妻子兒女的感受,又要照看這一大家子,哪裡還有千杯飲盡劉伶愧的心情?”說到這裡,不免想到父親死後支撐家業的艱難,又不免想起正是因為阮沈交惡,父親才會抑鬱不堪,早早離世。心裡塊壘鬱積,向沈趕拱手說“相爺,你我雖是舊交,但早已成陌路,今日能坐一塊喝一杯已屬難得。所託之事,明日答覆,阮某先行告辭了。”
一句相爺已經將兩人立場劃清,沈趕也知道不可能把盞言歡,點點頭說“世兄,你我相交幾十年,且不說從前種種,孰是孰非。容我提醒一句,莫要與韓王再走近了,前些日子,已有御史參你,不能匡主不能益民,尸位素餐,又與韓王勾結,朋黨比周。”
阮弘暗暗吃驚,面上卻不顯,又衝他抱抱拳,這才走了。
沈趕默然坐著,喝了小半壺酒,這才回到朱雀大街的相府,也不換衣衫,逕直去旁邊父母住著的院子。沈密和沈老夫人都還沒有睡,披著外衣,互相攙扶著從臥室裡走出來,著急地問“如何?”
沈趕說我方才提出要見他家小五一面,阮弘十分詫異,可見毫不知情,看來不是阮府所為。”
沈密摸著稀落的鬍鬚說“我早說過了,阮府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沈老夫人納悶地問“那又是何人?”sf
沈趕說“能夠找到大哥與大皇子書信,定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大周應該沒有幾個,我心裡懷疑一個人……”
沈密已猜到他所說何人,思忖片刻,搖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大皇子與三皇子爭奪皇位時,他在西北,戰況正酣,如何能兼顧朝中諸事?再說,他逼著咱們認為阮家的那個丫頭又有何用處?”
沈夫人這會兒聽明白他們說的是誰,也連迭搖頭說“趕兒,怎麼可能是晉王呢?他才救過你。”
沈趕說“便是行刺之事,我也懷疑是他安排的,否則一丁點風聲都查不到。傳聞他在西北的時候,手下網羅了一批能人異士,其中不少武藝超群之人。然而,他回京城後,並沒有帶這幫人回來。卻也沒聽說這幫人去了那裡,倒好象平空消失了。”
沈密搖頭說“趕兒,你想多了。他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安排人行刺你,於他有何益處?你上門道謝,他都拒而不見。”
“晉王非常人,自然不能以常人度之。他拒而不見,表明他意與文武大臣結交,也可以讓官家放心……”
“官家有何不放心的?”沈密打斷他說,“當年宣宗皇帝私下跟我說,六皇子生性謹厚,雄才大略,有太宗皇帝遺風,江山社稷後繼有人。不想他卻無意於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