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一邊的幔子垂放,擋住了幔後的景色,一邊的幔子掛起,留出了一道帳門,門邊規規矩矩站著個略微低著頭的小丫頭。
潘良文帶著郝春到帳門前,低聲詢問那小丫頭:“夫人醒著嗎?”
小丫頭欠了個身,輕聲道:“回大少爺,夫人方喝過藥,正歇著。”
這時由簾門後出來一位綰著雲髻,配著珠花銀簪,身著淺紫緞面褙子,臉若滿月的年輕婦人對潘良文溫婉道:“你回來得正好,夫人在屋裡正念著。”
“你在這裡先等著。”潘良文對郝春留下話奪門就進了寢內。
那年輕婦人腳步要隨潘良文入寢,上下打量了眼挎著包袱,抱著錢盒,一身綾羅綢緞像極了暴發戶女兒的郝春,抿嘴笑了下,才悠悠邁步進了房寢。
潘良文走向那躺在病榻上滿臉憔悴的喬氏,落坐到榻邊,握起她一隻擱在緞面棉被上的手搓了搓問:“娘身子如何?”
喬氏輕微了下病得發白的薄唇頹喪道:“吃了幾日藥好些了,我這舊疾是沒辦法。”
“娘。”潘良文輕聲喚下,道:“我這次出門可是有收穫。”
“你這孩子說什麼?我正要說你呢,來年你就要上任,還出門大半年,也不在家用功,你爹為這個很是不高興。”喬氏握住潘良文一隻手掌,一番責備,但氣息無力卻顯得毫無力度。
潘良文不理喬氏的責備,忙報喜:“我找到妹妹了。”
喬氏病得如兩汪枯竭水潭的眸子一下怔在潘良文臉上,那年輕婦人走入寢來輕問:“外面那姑娘是誰?生得挺好看的,細瞧上去和玉琴有些像,模子也像極了夫人。”她說著,就將腳步留在潘良文面前,曖昧笑道:“你不會看她親切才把她帶回來做小。”
潘良文很不客氣地瞪了眼年輕婦人道:“姨娘別渾說,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你還有妹妹?”年輕婦人將疑問的目光瞧向了喬氏,可這種陳年往事,且還是他爹未走運前的事,潘良文也不想和這位後入潘家的姨娘細講,只起身向喬氏道下:“娘,我去把她喚進來。”
“良文,別讓她進來——”
潘良文才奪步離開榻前,喬氏緊蹙其憂苦的眉頭一下坐起身想阻止他,可他人高腳步寬,幾個箭步已經到了寢外,握住郝春的一臂就將她拉進了門,把她推到喬氏面前道:“娘,她就是阿珍。”
喬氏滿臉本是透著紛亂,瞧見郝春那臉上的表情一時就凝固住了,目光頓在郝春臉上,一臉吃驚不語——看見郝春她就像見到年輕的自己。
這要喚陌生的阿姨為娘,郝春一時為難住,而且寢內那股濃郁的中藥味把她燻得夠嗆,在寢外她已經聞見這股藥物了,只是進了門來更為濃烈,她實在不習慣得想捂住鼻子,但怕對主人不禮貌就憋住了氣。
喬氏那一雙枯潭頓生漣漪,一口氣憋在胸口,望著面帶微笑的郝春,驚詫喃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活著……”
潘良文將雙手很自然地搭到郝春兩肩上,一臉喜色道:“去年我和世子大人出遊,無意遇見了她,瞧著和娘很像,一路追尋才知道她就是阿珍,八年前她被好人家收留,現在連病都治好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喬氏喃喃著,胸口便起伏得厲害,雙眸盯著郝春,嘴上令:“阿文,簌平,你們出去一下。”
喬氏的聲雖然很柔弱,卻很決意,潘良文和那年親婦人隨後就出了寢門,只留兩個貼身伺候的小丫頭靜立在榻邊。
“過來。”喬氏伸起一隻蒼白的手輕聲招呼郝春。
郝春想既然人來了,要裝人家女兒也只能裝到底,便小挪了幾步靠近榻邊。
“坐下。”喬氏望榻內縮了縮,讓出了榻便一大塊位子給她。
她見喬氏一身中衣外披著外襖,一頭髮髻松亂低垂,一副常與疾病為伍的樣子著實揪心,便是心生憐憫地落座了榻邊,看著喬氏微微張了張口,弱弱地把‘娘’字含在嘴裡,聲音小得連她自己聽上去都是含糊不清。
喬氏也沒聽到她發出的聲,見她坐下將身傾靠上去,伸著雙手便拉扯她頸後的衣襟,她被喬氏這遂不提防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忙提著胸前襟衽,唧唧問:“要幹嗎?”
“讓我看看你的背。”
喬氏的話很鎮定,聲很微弱,讓郝春感到她是實實在在的病人,應該也不會傷害到自己,便停止了不安的掙扎,可想起人家可能是要認什麼胎記來確定身份,正急著拉起衣襟,那喬氏已一把將她的領子往後扯了下來。
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