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芳見到葉氏入寢來有些意外,慌張由凳子上起身挪步到一邊,慌愣愣地輕喚了聲:“夫人。”
葉氏目光透著“你怎麼在這裡”看了方慧芳一眼,便幾步到了床邊,低望郝春靜冷的臉上顯出親和,悠悠落座到方慧芳坐過的椅子上,用看似責備且透著關心的口吻:“聽聞你身子不舒服,怎麼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要是累了就歇歇,廚房的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郝春瞧著這與在正屋那張臭臉截然不同的溫和麵容,心裡不禁一個激靈,忙撐身就要坐起。
“躺著吧,別起來了。”葉氏宛若溫柔的母親般,傾身便是將兩手按在了郝春一雙肩頭上。
不知何時郝春已習慣了葉氏那張難得一笑的冷臉,這見了她溫情脈脈的臉龐,驀地雞皮疙瘩就由雙臂爬到了雙肩,在葉氏溫熱的手心下奔走下脊背,心裡難說的不自在,又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好意。
葉氏倒不介意被郝春直盯著,賢惠笑問:“你說近來愛吃酸?”
“是。”郝春不明所以,隨著葉氏的輕推坐靠在枕頭上。
葉氏見郝春安坐下來,便直起傾向前的身子,側望向方慧芳和氣道:“我這有事和你二嫂說,你先回屋去。”
“哦,是。”方慧芳弱聲應下,擔心地望了望郝春,隨後就出了房門。
葉氏回望郝春問:“月事來得順嗎?”
郝春拗著一手指頭算了下:“三個月沒來,這個月也還沒來。”
“嗯。”葉氏爬著纖細紋脈的嘴角扯起滿意笑容,點了點頭,但沒提起其他,只道:“我讓人去請郎中了,你累了就先躺下休息一會。”
“我,還好……”她被葉氏兩眼盯著,可無法安心躺下,就蜷起雙腿,靜靠在枕邊。
葉氏目光掃過她的肚子,欣喜她肚子裡的生命,抿嘴低笑。
她們彼此皆不語,心裡各有各的想法。
郝春不望葉氏,低著頭望著自己膝蓋,尋思葉氏的問話,頓然明白了葉氏的轉變——
葉氏陪在郝春身邊坐了片刻,便焦慮起身出了房門,徘徊在明堂邊等著周嬤將郎中帶來,就她在兩三徘徊過,周嬤帶著個老郎中入了明堂。
葉氏一面將老郎中迎入門,一面讓春香去將床帳放下,老郎中入寢時,郝春已躺在了落下帳子的床內,按照小姚的意思將一隻手腕露在帳外等著老郎中把脈。
老郎中在周嬤的邀請下落坐在床邊的小凳上,葉氏和周嬤便期待地立在了老郎中身後。
老郎中將一雙佈滿褶子的手扶到郝春的手腕上,靜待了一會,便微了下覆著斑白鬍須的嘴角問了些關於月事的事,郝春如實回答,老郎中笑著,返身向葉氏拱手道賀:“恭喜夫人,你家媳婦已有喜。”
周嬤幾步趕到葉氏面前,忙跟著老郎中道喜:“哎呀,恭喜夫人,咱們房要添孫少爺了。”
葉氏睜著圓眼,微微張嘴,喜出望外著不知說什麼好,頓了下,剋制心喜問:“是男是女?”
老郎中站起身,“呵呵”笑道:“這才三個來月,是男是女一時還把不出來,不過孕婦的身子甚虛累,我開副安胎藥予她,她最好不過五個月別操煩,要不會動了胎氣。”
葉氏笑得賢惠道:“是是,我們家不缺丫頭,也沒什麼事讓她做,勞煩老郎中一邊開方子。”
這算是做賊心虛嗎?
郝春躺在帳裡,聽著葉氏那好似在撇清的話,癟了癟嘴。
老郎中在葉氏的邀請下,出了寢門,在廳裡的桌邊取出放在隨身醫箱裡的筆墨便給郝春寫了張保胎方子,隨後留下方子走人了。
葉氏讓周嬤送走老郎中,一臉慈祥有愛的笑走到郝春那已撩起床帳的床邊道:“阿春別下床,今日起廚房也別去了,好生調養著身子。”
郝春已明白葉氏高興的來原,但還是不習慣,便是略帶小心思應道:“嗯,我知道。”
葉氏滿意她的回話,笑著幾步落坐回床邊,輕聲細語:“午飯想吃些什麼?這初孕是吃什麼都不香,可你不能虧了肚子裡的孩子,多少還是得吃點。”
郝春知道,葉氏這方緊張的哪是自己,分明是為那方成了形的肉芽兒,可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是:“嗯,想吃些清涼帶酸。”
“好,我讓廚娘給你做去。”葉氏還是這般的喜著,落了話,雙手一按大腿起身,麻利地就要出寢門,眼望一邊的小姚和小巧,正色令:“你們倆要好生照顧著二奶奶,若二奶奶有個什麼不妥,我是要拿你們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