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地讓人感到真誠。盧東籬那一直緊繃而挺直的身體,忽然也就鬆懈下來。從狄三提到風勁節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情就一直處於無比的混亂激動之中。如果不是後來狄三的言詞辱及風勁節,逼得他不能不挺身爭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會因為震驚而做出多少失態的行為。如今既然已讓此人認錯賠罪,承認剛才說的都是刻意玷辱的話,他只覺得心神一鬆,哪裡還能再有心思和狄三多浪費一分的時間。他只是一點頭,回手推開房門,就衝了出去。勁節在哪裡?勁節在外面?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勁節就在這裡?他眼睛不好,又是這樣心急火燎地衝出來,當然是一跤絆倒。然而……沒有倒下去,摔下去,卻也同樣理所當然。彷彿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了。無論在哪裡,無論什麼處境,總有一雙手,永遠在他需要的時候伸過來,那麼熟悉的溫暖啊,為什麼他會漠視到今日,為什麼一定要別人提醒,他才肯去承認。他死死抓住那雙及時扶住自己的手,顫聲問“是你……是不是你!”本就是風勁節安排狄三去說破真情,本就知道盧東籬理當如此反應。但是被盧東籬這樣追問,風勁節一時間卻還是說不出話來。這一陣極短暫的沉默已經讓盧東籬無比焦慮起來。他睜大眼看著面前血紅色模糊地人影,心中猶如火焚一般。勁節,勁節?他想要看他,想要確定是他,想要拔開那麼深那麼重的血色迷霧清清楚楚再看一眼,那刻在心深處地面容。他等不得回答,等不得應聲。等不得哪怕彈指的時間。於是他迷亂地伸手向前,純出本能而絕無理智揮手。試圖去揮開那些永遠遮擋在眼前的血霧。於是,層層血色紛紛退去,久違的光明乍然出現在眼前。是太久不見光明,所以不能適應,又或是太長久的血幕,讓光芒也變得朦朧。可雖然看到的仍然有些模糊。他仍然可以看得到那一如當年的高華白衣,他仍然辨認得出。那並不比當年遜色地俊朗容顏。他不是舊時容顏,他不是當年的風勁節!然而。他慢慢地放下手。靜靜地看著風勁節,輕輕地說:“是你!”這一聲。已是無比肯定。他永遠不會認錯,他這一生最最重要地朋友。無論皮相有多少變化,他只需一眼,便知道,他是他!容顏已改,面目已非,但是,天下間,只有那人,才會是這樣的神采,才會是用這樣的目光,凝視著他。其實,不該如此的。盧東籬與風勁節,他要識得他,真的需要親眼見嗎?本來他來了,他就該認出他。可是他卻這般渾渾噩噩,濛濛昧昧,全然不知道那人一片苦心,一直守在身旁。原來,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他待他,其實從來不如他待他!盧東籬怔怔望著風勁節,影象略為模糊,眼睛也有吃力的感覺,但是,他已經看見了。可是,他地意識卻不在雙目。這一刻,他心中那如驚濤巨浪翻滾不絕的歡喜,沒有半點是因為自己地眼睛。心心念念,滿滿只是這一件事:勁節還活著,勁節,就在這裡!至於,他為什麼還活著,這其間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這麼久以來,勁節到底瞞了他什麼……這些瑣事雜念,他根本連想都沒有空去想。勁節還活著,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他一直盯著風勁節,眼睛也不肯眨一下。風勁節初時只是道他歡喜不禁,心中感慨,漸漸便發覺不對,目光也死死盯著盧東籬地眼睛,終於輕輕道:“你看得見我?”盧東籬慢慢點頭,“我想看你,就看到了。”他只顧歡喜地望著風勁節,便連回答也是隨意一句,對於自己身上這麼大地事,竟是懶得多說半個字了。風勁節反倒因這意外之喜而呆住了,一時間忘了歡笑,反覺心中一陣酸澀。原來,心病治來如此簡單。那麼可怕的殘疾,終究只為心中至重之人才會好起來。他只因想要喚一聲妻子,所以可以說話,他只因想要看一眼摯友,所以可以目明。一切一切,如此簡單。他長久地心機,努力,欺騙,如今看來是一場笑話,倒白白叫盧東籬受了苦難折磨。他慢慢伸手,握住朋友的手,握住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等待他的手。“東籬!”多少年了,他終可再這般毫無顧忌地喚那熟悉的名字。東籬,他的朋友,或者,可以說,在他那漫長的人生中,唯一真正的朋友。那個永遠把他放在心中,看得比性命還要重的朋友。那個會把他與最摯愛的妻子同樣看重的朋友。盧東籬,為著蘇婉貞說出多年來第一句話,為著風勁節,這些年來,第一次,重新接受這人世間的光明。風勁節慢慢握緊他的手,心痛之餘,幾欲淚下。反而是盧東籬慢慢微笑起來,慢慢用力反握他的手。他什麼都不說,只是微笑,只是歡喜,沒有疑問,沒有質詢。風勁節終於也漸漸可以微笑,輕輕問:“你相信借屍還魂,或是神仙下凡嗎?”呼啦啦,小樓裡趴倒在地一片。還以為你是想出了什麼絕妙的好主意,所以今天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