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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見莫熙來了,瞭然一笑,道:“既來了,便同飲吧。”撩了袖子,將一隻青白瓷蓮花座酒壺從金鐺中撈出,注了七分滿到木鬥裡,推至她面前。

“你不怕智清瞧見我二人對飲?”這幾日寺中傳言方丈就要圓寂,而接其衣缽的非如霧莫屬。

“傳言不可信也。且每日此時方丈大師都會在藏經閣獨自清點寺藏之物。”如霧似對住持之位毫不上心,只一心品酒。

莫熙點點頭,坐下狐疑道:“都言以玉斗為酒器佳,何以爾獨不同?”

如霧笑罵:“蠢材。唐李太白便是用木鬥豪飲才得詩作不下百篇流傳於世。你且試試此鬥與尋常酒器有何不同。”

此鬥木質輕而有異香。杯邊燙有蘭花花紋。

莫熙學他樣子依言用雙手端兩角,另一尖角對嘴而飲,竟較白日所飲更為香醇濃厚,訝異道:“竟是玉浮樑。”

玉浮樑就是原汁不加漿的稠酒。

《清異錄·酒漿門》有述:“舊聞李白好飲玉浮粱,不知其果如何。餘得吳婢使釀酒,因促其功,答曰:‘尚未熟,但玉浮粱耳!’試取一盞至,則浮蛆酒脂也,乃悟太白所飲,蓋此耳。” 玉浮樑由此而來。

如霧點頭讚道:“既知玉浮樑,爾尚可雕琢。”

稠酒一杯便抵得尋常水酒數杯,莫熙出於職業敏感十分自律,從不喝醉,是以不欲再飲。

如霧卻吟起詩來了:“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笑殺陶淵明,不飲杯中酒。浪撫一張琴,虛栽五株柳。空負頭上巾,吾與爾何有!”一邊長吟一邊還以右掌就著木幾拍案擊節。

莫熙頓時哭笑不得。

相傳李白有友名王歷陽,頗具古風,最仰慕陶淵明,並效仿其隱居鄉間,亦於門前栽五棵柳樹,戴一方白巾,喜吟詩撫琴。一日,天降大雪,四野披銀。李白做客王歷陽家中,主人熱情的款待了他,但只陪吃,不陪喝,無論李白如何勸酒,皆不飲。李白大怒,當即揮毫作了這首《嘲王歷陽不肯飲酒》詩。不但極盡諷刺,還拿絕交來威脅。

得,咱也狂放一把。於是莫熙自動滿上第二杯。

這第二杯便顯出木斗的妙處來了。熱酒注入杯中少頃,便有木香融於酒香,更添清醇馥郁。

莫熙不由讚道:“此鬥甚妙。未曾想你一個方外之人,竟深諳此道。”心裡暗罵,這斯於飲酒之道如此精通,可見二十年前沒少花天酒地。

如霧為她又添一斗,得意道:“這是自然。這酒,需使用者縣秦渡鎮的糯米,湖北荊門鎮的小曲為料,且據不同質地的江米和不同季節之變化靈活掌控。過酒之前,需手淨、料淨、器淨。轉、攪、搓、揉、壓等技法需運用自如。其酒才得渾然一體,經火煮,汁稠味香,晶瑩如玉。糖不得單入,只糖一味便令其酸,須於過酒之時摻入蜜糖醃的黃桂醬,如此方可令桂香酒香相融。”

如霧悠然一笑,道:“你且再試試此觥。”

觥實為古人罰酒用器,因其無可立足之處,非不飲則無所安置。

莫熙從善如流,以玉觥為盞。二人你來我往,把酒論經。快哉!

不知幾杯下肚,莫熙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買桂花釀的情形。

那位滿頭銀霜的沽酒老翁邊笑著讓老伴替他擦額頭上的汗,邊對她說:“將桂花釀塗在愛人的胸膛上;就可以在轉世輪迴中;相守三生三世。”

哈,此言實可笑也。說什麼三生三世。這一世,她便已手刃愛人於三尺青鋒之下。

夜分方醒

莫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伏在案上,右手還搭著那隻牛角形的玉觥。如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雙眼因酒氣染上了桃花色,僧袍鬆垮,說不出地清俊風流。這斯身上酒氣比她還重,怎地未醉。果是妖僧!

對她來說這麼人事不知還是頭一次。只是日後萬萬要不得。喝酒誤人啊。

如霧將手中的粉青蓮花盞遞給她:“此茶名為千杯不醉。”

莫熙接過用葛根、葛花、枸杞泡的醒酒茶,慢慢飲下。片刻功夫,果覺神清氣爽。

於是謝過,起身告辭。

回松霧院洗漱後,將沾了酒氣的衣裳換下,吹燈歇息。

睡至夜半,猛地聽到三聲淒厲的女子尖叫,是墨芙。松霧院地處偏僻,且只有她們三個住著,是以墨芙叫得雖響聽到的人卻只有莫熙一個。

一閃身,衝入八小姐的房間。就見她吊在房樑上。莫熙一眼便知她已氣絕,大羅神仙也難救。便對一旁顯然已經歇斯底里六神無主的墨芙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