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去。
此時,比二人所處位置高兩千米的山坡上,隨著輕輕的一聲“咔嚓”,一條裂縫似閃電般將雪層優雅劈開,迅速蔓延擴大。滑落的雪塊又帶動了附近的雪層,形成多米諾骨牌效應,裂縫迅猛增加。須臾之間,層層疊疊的白雪斷裂成了一塊塊巨大的雪板,紛紛應聲而起,開始大規模滑落,一路席捲起更多的冰雪,越落越快,終成雷霆之勢。
最初的那一團雪霧,已經變成一條直瀉而下的白色雪龍,騰雲駕霧,呼嘯凌厲,勢不可擋地向山下喧騰去。又彷彿蜀山的仙靈大夢初醒,突然運起內力,震去身上的一襲白袍,任憑它隨風飄落。
二人是何等反應,立刻覺察出大事不妙。
沐風亭大叫一聲:“不好,雪流沙!”
莫熙望著眼看就要掃蕩到她跟前的,那團巨大的粉末狀摧毀性雪雲,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雖然雪崩美得驚人,但比起小命還是不值一提,此等美景還是莫要欣賞得好!
說時遲那時快,雪崩形成的蘑菇雲高速呼嘯而來,那種恐怖的力量彷彿可以將它所過之處的一切掃蕩淨盡。
二人頃刻間已經感覺到了雪崩帶來的一股巨大的氣浪壓迫。這種氣浪是因雪體進行高速勢能運動所激起的空氣劇烈震盪,最終積壓凝聚而成。雪流以這種類似於原子彈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氣浪為先鋒,向下急速湧動而來,將二人壓迫得有窒息之感。
莫熙一個機靈反應過來,迅速將身上背的裝著承影的沉重木盒一拋,展開身形奔逃。
她極力回想著從前看過的Discovery裡面登山探險隊員傳授的遇上雪崩時的生存要點,大聲道:“往旁邊走,屏住呼吸!”她知道饒是二人輕功卓絕也快不過每秒鐘速度可達一百米的雪崩,向下逃,只能是死路一條!雪崩揚起的冰雪顆粒一旦湧入咽喉和肺部很容易引發窒息。
一般,雪崩的形成需要大量積雪聚集在一起,導致抓地力減弱,從而形成大規模滑坡。所以雪流可能奔騰而下直到地勢平緩才漸漸止息,長則綿延千里,但寬度卻不會太寬。
沐風亭毫不猶豫照著她的話做,二人的身影疾速橫向掠出。
無奈,無形的氣流隱隱之中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雪崩的面積又極速擴張,二人還未縱出雪線,已經跟下墜的雪體狹路相逢。
飛雪帶著殘冰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傾瀉的雪流中還夾雜著一路席捲山體帶下來的大大小小的石塊,將二人打得生疼。耳邊盡是雪崩所造成的轟鳴之聲,夾雜著狂風呼吼。剎時天崩地裂。
莫熙只能憑著本能,迅速平躺到雪層之上,將身體與疾速下滑的流沙般的雪保持平行,然而源源不斷翻滾而來的雪氣煙塵每時每刻都妄圖覆蓋她的身體,她只能時不時盡力爬上雪層表面,用雙手護住頭部,擋住石頭和冰塊的襲擊,勉力逆流而上,逃向雪流的邊緣。
這一刻,聽覺已成為一種巨大的折磨,雪崩形成的轟鳴之聲如同“白色死神”緊緊跟隨的腳步聲,而身後源源不斷的雪堆以排山倒海之勢滾滾而來。
莫熙並不擅長閉氣,因此每隔一會兒就要勉力呼吸,每到此時,風雪強勁灌入,幾欲窒息。很快她的呼吸開始急促,四肢開始變冷,這種刻骨的陰冷混雜著恐懼感一同滲入肺腑。伴隨著恐懼的還有絕望,便是身負絕世武功,在如此天地之威面前,人類實在微如螻蟻,不堪一擊。
不知為什麼,生死存亡的一刻,她想到了顧安。
那時候“組織”讓他們徒步穿越大漠集訓。整整一個月,對著驕陽似火中茫茫無際的漫天黃沙,十二歲的莫熙感到一種對生命的厭棄和絕望。她甚至想,也許當初被“組織”收養就是錯,一步錯步步錯,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還不如還給老天。當她喝盡水囊中的最後一滴水時,這種感覺已經強烈到了極致。這時伸過來一隻手。八年相處,顧安已長成十六歲的翩翩少年,往日鮮豔的紅唇乾裂出血,清潤的的嗓音嘶啞低沉,卻仍是那麼溫柔地輕聲哄著她:“都給你,我不渴。”顧安把自己的水囊給她,只求她活下去。那一刻莫熙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能讀懂自己的絕望和自厭,同時她也讀懂了他的感情。一直以來莫熙以為自己是依賴著他活著,他幫她度過無數個訓練難關;在她因為白天的血腥訓練做噩夢的時候,無數次將她搖醒,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哄著她入睡。組織供給的食物有限,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顧安總是將自己的那份省出來給她,對她說:“饞貓,都給你。”她恍悟,他們本就是共生的,息息相關共生共榮。
而如今連老天都看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