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陳朝末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景象,如今的情況已經很好了,沒有易子而食,沒有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百姓縱然窮苦但能夠活下去。
——然而平和安寧的景象搖搖欲墜,不久後可能化為狼煙灰燼,無數人家破人亡的感覺,比陳朝末年那會兒還要糟糕。
該怎麼辦?
從何處救?
孟戚感到一陣刺痛,眼前發黑。
等重新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趴墨鯉懷裡了。
腦袋埋在墨大夫胸前,孟國師滿眼恍惚。
呃,真是熟悉又陌生的滋味。
沙鼠是經常趴,這會兒作為人,覺得沒那麼暖烘烘跟好摸了……
孟戚晃了晃腦袋,發現頭還暈乎著。
墨鯉反應極快,他方才伸手按住孟戚右腕脈門,一股清透冰涼的靈氣灌入穴道,隨著經脈裡迅速流淌起來。
孟戚被這股靈氣衝得腦子一清,終於愕然道:“大夫?不對,我的病早已痊癒了才是?”
“……不見得。”
好了也有復發的可能。
墨鯉凝神診脈,孟戚被這麼一攪合,方才焦躁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夫可是擔心我?”
墨鯉不答,如果說是,某人就會得意。
大喜大怒容易傷身,他得讓孟戚剋制點兒。
“李師爺曾言,聖蓮壇乃國之蝗患,這一時之間,你急也無用。”墨鯉沉聲道。
孟戚疑惑地皺眉問:“李師爺?”
他沒聽過這個名字,孟戚對墨大夫口中冒出的每一個名字都充滿探究之心,想知道他們跟大夫是什麼關係。
“是竹山縣的師爺。”墨鯉想了想,補充道,“老師說他對官場跟天下大勢都有一番見勢。”
“……竹山縣的知縣是曾經的幽魂毒鷲薛庭,山裡住著玄葫神醫,如今你告訴我衙門裡的師爺也不是尋常人?”孟戚神情詫異。
是龍脈所在之地,故而人傑地靈?扯不上吧,這三個人可能都不是生在竹山縣。
“你想多了,李師爺就是個普通人,不會武功也不是前朝後裔。”墨鯉一邊診脈,一邊勸道,“你看平州一座小城裡的衙門師爺都有這番見識,天下有識之士,遠比你我想象中更多,只是因為種種緣故,鬱郁不得志罷了。”
天下大亂,這些人就會陸續出現。
即使國會亡,聖蓮壇想要竊取,想要奴役天下信眾,也沒那麼容易。
孟戚靜默一陣,方嘆道:“大夫說得極是。”
其實身為龍脈,天下興亡也好,世間紛亂也罷,原本跟他們沒有關係。
如果墨鯉像個普通的山野獵戶在歧懋山長大,他也不會想太多,估計只求竹山縣一地太平無事,災禍不要鬧到自己地盤上就成。
但他有一位老師,教他讀書明理,知道何謂之“人”。
秦老先生口中的“人”,可不是生而為人這麼簡單,事實上那是相當於“道”的存在。不管是龍脈還是妖怪,只要能做到這些,那它就是“人”。
相反如果一個人禍害鄉里,毫無廉恥仁義可言,則根本不配稱之為人。
“聖蓮壇我們可以慢慢對付,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知道他們已經在周圍發展了多大勢力,這裡的官員是尸位素餐,還是沆瀣一氣。”
墨鯉隔空用內力推了馬一把,拖車的馬咴咴地表示不滿。
大半夜的,怎麼還趕路呢?
“你把它慣壞了。”孟戚望向墨鯉,他早就覺得大夫對這匹馬太好了,好吃好喝地喂,還買豆餅跟糖塊做零食,還經常攔著自己不讓他嚇馬。
不抽鞭子也不打,就威脅兩句怎麼了?
孟戚嘴唇動了動,早知道大夫這麼喜歡馬……
“嗯,你說什麼?”墨鯉依稀聽到孟戚說話了,可是竟然沒聽清。
兩人坐得這麼近,可想孟戚的聲音有多低,估計這句話是含在嘴裡壓根沒發出聲。
“沒什麼,早知道你這麼喜歡馬,我就找劉錢袋打劫一批涼城馬給你了,好歹是良種名駿。”
“那倒不用,我也不是喜歡馬。”墨鯉盯著孟戚吃完藥,走到車轅邊摸著馬的鬃毛說,“主要是它很有靈性。”
會偷懶耍滑,會討巧賣乖,這讓墨鯉想到歧懋山的白狐。
哎,他出門這麼久,也不知道家裡那幾只怎麼樣了。
白狐生性狡詐,巨蟒也是山裡的一方霸主,墨鯉不是很擔